崔氏一族窮追不舍,但林悅喬也不是吃素的,喬裝打扮一番之后,混入人群中便再認不出是她了。
“悅喬。”
行至茶樓外,林悅喬聽聞一個熟悉的聲音,轉眼看去,還未見到其人,手腕就被那人抓住,拉進了茶樓外的雅室。
“七王……”
雅室的草簾一落下,林悅喬就跪了下來,都不用抬頭去看,憑借眼前這一雙鑲金繡云錦文邊的黑靴以及他身上淡淡的藥草味,就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主子——七王爺沈云廷。
沈云廷不等她說完,手中的紙扇就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
“王爺。”林悅喬看著沈云廷,定了定神才使得自己的眼神表情沒有那么緊張。
沈云廷收回紙扇,坐正身子,身邊的隨從端來茶水,他以紙扇拒之,隨后一甩,紙扇張開,輕輕搖晃。
林悅喬低著頭跪在地上,儼然沒有方才在崔氏山莊的從容和漠然。
“崔云晟死了嗎?”沈云廷輕笑,眼神溫和的看著林悅喬——這是自己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回王爺的話,屬下親自手刃了崔云晟,已將尸首按王爺吩咐,歸還崔氏。”林悅喬低著頭說道。
“悅喬。”沈云廷的聲音溫柔敦厚,正如他本人,溫潤如玉,素手只執筆著花,不曾沾染一滴鮮血。
“屬下在。”林悅喬不敢直視沈云廷,恐自己的目光褻瀆了他。
“你在本王身邊,也有一些年歲了。”沈云廷說道。
林悅喬心下一驚,在自己伴駕十年中,沈云廷不曾說過半句廢話,聽此言……是要將自己驅逐出去了。
林悅喬心慌了,她心思縝密,自知沈云廷接下來要說什么,這么一來,就更不敢說話了。
見林悅喬不語,七王爺身邊的侍讀越洲俯身適當提醒:“暗衛長,王爺與您說話呢。”
林悅喬抬頭看一眼越洲,回過神又慌忙低頭,對沈云廷說道:“是,屬下伴王爺尊駕已整十年了。”
“十年。”沈云廷輕輕搖搖折扇,抬頭嘆氣,似乎是在感慨時光飛逝,“原來已經這么久了。”
林悅喬聞言抬眼看了一下沈云廷,似乎想看沈云廷如今的神色。
不等她說話,沈云廷再笑道:“本王還記得,當年初見你時,你渾身沾著鮮血,從木門中走出來,那年,你才九歲。“
沈云廷溫和的嗓音,最是能引人入勝,使得林悅喬也不由得想起九年前的那個晚上……
……
林悅喬與數十個男女孩童被關進一個水房里,沉重的木門關上的一剎那,整個屋子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及膝的水流瞬間也變得冰冷刺骨,他們害怕的抱在一起汲取安慰。
忽然一盞燭燈亮起,一位太監裝扮的男人走進來,對著站在水中的他們說:“你們之中,只有一人能活著離開這里。”
數十個孩子們都僅僅十歲左右,根本聽不明白太監話里的意思。
太監笑了笑,轉身從身后小太監端著的托盤中拿出一塊金牌,在燭光的照耀下,那塊金牌倒映在林悅喬的眼里,閃閃發光。
“拿上這塊金牌,一生榮華富貴就享用不盡,這是你們的福分。”太監說罷,將金牌丟進水中,隨后轉身離去,木門也轟然關上。
那塊金牌就掉在林悅喬腳邊,水房里的孩子們都沒動,他們都是戰場上士兵的遺孤,滿姓僅剩他們一個孩子,一路從邊境逃到京城來,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他們也更能知道生死的意義。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了,拿上金牌出去,就不用再受人欺辱,這是多大的誘惑。
林悅喬漸漸松開了身旁同伴的手,想要彎腰去撿自己腳邊的那塊金牌。
可同伴拉住了她的手,林悅喬一回頭,就從同伴眼神中看出一絲擔憂,林悅喬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這群被關在這里的孩子們,不乏有比她們大的孩子,更何況男女力氣懸殊,林悅喬一個九歲的女兒家家,想拿著金牌活著離開這里,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是林悅喬沒有退縮,掙脫同伴的手后徑直彎下腰在水中撿起了那塊金牌,隨后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
拿著這塊金牌,活著走出去,就可以享受用不盡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