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粥碗的婦人,差點沒把碗扔了,“公爹,這些地,咱種的完嗎?咱家秋收不得雇短工啊!”
老漢很是豪氣,“雇,干不過來咱雇人幫忙。”
姜護衛低下頭,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咱這邊雇人干活還真難。
南邊的漢子知道,官府說的一坰地是一畝,來了個就地發瘋!
姜護衛下意識伸手按住,很是不解,這貨咋突然瘋魔了?
水坑爹給解釋了,“咱們那邊,誰家有一傾良田,算家境殷實了,像我家以前有三十畝地,六畝水田。
在村里是頂頂好的人家,各村打聽著,我家小子長成,好把閨女說親來我家嘞!”
這些姜護衛明白,他家在遼東有幾百畝地,在京城八十畝地都沒置辦下來。
更不要說南邊水土貴的地方了,夫人在那邊有個四百畝的小莊子,聽說還是大慶叔爺,湊機會買的。
“官爺,咱這邊真不征徭役?”婦人喝完了粥,鼓起勇氣問了最想知道的。
姜護衛點頭道:“不征徭役,咱這邊不需要。就說修城墻,挖壕溝,這些活兒,咱府兵都能給干了。
還有更難的活,比如挖礦,挖煤,那也用不著老百姓,先緊著官府罪犯上。
國公爺說了,咱這邊爭取做到,監牢里沒有罪犯,挖礦這種辛苦活,需要衙門出錢雇工才好。”
姜婉寧見幾人臉色不對,有些沒聽懂,讓小滿去找個婆子來幫忙說說。
最近沙河縣雇的短工,幫忙解說政策的婆子,一天說下來,能領到八個雞蛋。
“啥?怕征徭役啊!”那婆子長的黑壯,頭上還頂個紅底綠花的頭巾。
“咱這邊沒那事兒,咱這邊不征徭役,你們也別大冬天坐炕頭貓著。
縣里雇短工干徭役的活兒,一天一結工錢,還給一頓干糧餅子吃。
你們一路過來不易,身上精光冰涼,別犯懶,到縣里都是賺錢的活兒。
給縣里干徭役的活兒,能拿到買善心貨的牌子,別小看那塊牌子,真心頂大用。
你們這樣的,過冬的棉花,買善心棉能便宜一多半,單是棉花一項,就能省出買善心鹽的錢。
不過,啥都想占便宜,買便宜貨,你們得有那么多善心牌才行。”
大江媳婦早聽過一遍了,不用婆子幫忙說善心牌子,她就能告訴家里咋回事。
問話的南方口音的男子,聽了幾句就離開了,回去與同伴比劃著說的口沫橫飛。
一直默默喝粥的女子,抬頭木然的看著男人,眼中是濃濃的失望。
姜婉寧不知他們路上發生了什么,但女人木然的臉,失望的眼神,讓她明白,那是一個靠不住的男人。
這就是世道對女子的不公,女人為何要靠著男人活?
再看向李婆子身邊,穿著健婦營軍服的女子。她們臉上帶著憧憬,眼中閃著希望的光。
只是她們的前路依然坎坷,她們要用命去拼,要比男子更拼命,隱忍更多,才能換來像李婆子講述的,她如今的生活。
再回頭時,姜婉寧與喝粥的江南女子看了個眼對眼,女子沒有轉開眼,似是在思考問題。
正當姜婉寧想讓白露過去問問時,女人突然放下碗,朝著講話的黑壯婆子走去。
“大娘!”女子說的是帶點江南口音的官話,“求大娘幫忙,求大娘帶我去見青天大老爺。
我要告狀,那個人,”說著,女人指向新招的府兵隊伍,“那個人偷了我的兒子,吃了我的兒女!”
“啥?”黑壯婆子都聽傻了,“你說了個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