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丘臣面無表情的臉顫了顫,不忍說出真相,轉身斥道:
“休要胡說,鬼祟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中年婦女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我能的,我能的。”中年婦女連連點頭,眼淚婆娑咣咣咣磕頭,“牛淚抹眼,就可以看得到的。”
兩個孩子也是一臉哀求,一左一右抱住曹丘臣的腿,拿眼淚汪汪的眼睛抬頭望人,那可憐的模樣,直把人心都看軟化了。
“曹叔叔,嗚嗚嗚,你最心善了,饒了弟弟吧。”燕二妹抹淚成了花貓臉,來來回回就一句話“饒了弟弟”。
燕老大抽泣不止,眼淚嘩啦啦往下落,說道:“曹叔叔,不是我們不聽你話,是我們欠弟弟的。”
中年婦女也幫腔,“幺兒是心腸好的,他也想我們,每次都跟我們玩鬧一陣就走了。”
曹丘臣早發現這鬼祟了,所以面冷心熱的他,會半夜出現在大槐樹下蹲守。
難怪當初知道五號要九死一生稱魂天字房,說了一句“放心”呢,潛臺詞是“安心去死,你的家人我幫你照顧”。
這鬼祟是五號大叔那餓死的幺兒,來了還不止一次。
不過這一次,都快整出人命了,還玩鬧?
曹丘臣眼神收縮,心下發狠,就要將鬼祟滅個干凈。
大槐樹沙沙作響,更濃郁的黑霧躥進屋來。
黑霧中凄厲慘叫,盡是些稚幼嬰童鬼面。
急速游蕩的鬼面張牙舞爪,卻是不敢近到曹丘臣一丈之內,似是極為忌憚曹丘臣灑下的魂釘。
“送子娘娘座下靈童大軍來了,他曹叔,快放了幺兒。”
中年婦女一臉焦急,急忙跑過來將一對兒女的頭摟入懷中,低頭不敢去看黑霧光景。
她顫顫巍巍從懷里摸出一泥塑雕像,雙手合十攥在掌心,嘴里還念念有詞,“娘娘莫發怒,愿女秦淑芬,感恩娘娘將幺兒收為靈童,特奉上紋銀五十,不,一百兩。”
要是陳風在此,肯定肺都能氣炸。
五號大叔拿命換來的銀子,在生死墟好不容易托人稍的百兩銀子,就這樣沒了?
難怪方才五號大叔家人吃穿用度這么寒磣呢,都是被這什么鬼玩意給糊弄去了。
曹丘臣也是氣得唇瓣輕顫,二話不說,冷著臉奪走秦淑芬懷中的泥塑,摔在地上,踹得個稀巴爛。
秦淑芬怪叫一聲,撲過來推開曹丘臣的腿,一個勁地往起捧泥巴沫子,臉色鐵青手往門外一指,“滾,你滾。”
“好,好,好,愚昧無知,氣煞我也。”
曹丘臣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哪里還管這是不是五號大叔家人,拔腿就走。
迷信害死人,這秦淑芬是中了什么娘娘的毒,信奉邪神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連帶兩個孩子都被荼毒了。
老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封建迷信害人不淺。
這邪在人心,怎么幫。
曹丘臣氣得差點七竅冒煙,走到大槐樹下狠狠踢了樹干一腳生悶氣。
曹丘臣氣歸氣,還算沒失去理智。
他那魂釘還釘著鬼祟,護著五號大叔家人呢。
這廝一嘴硬心軟、冷面善心的主,沒走遠,就是想要看看,秦淑芬嘴里的那個送子娘娘是個什么玩意。
屋內,被毀去泥塑的秦淑芬,悵然若失,好像極為珍重的心愛之物被打碎,進入了一陣哀莫大于心死的渾噩狀態。
兩個小的,燕老大想要去拔掉墻上的魂釘,反而被周遭的怨煞之氣嚇得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