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陳風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韓老先生,要臉。
以死明志。
陳風還是心有愧疚的。
頗有些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遺憾。
人死如燈滅,身前事身前了,身后事身后評。
說到底,韓白到死都是小桑和燕慕白、燕文姬的先生。
于情于理,都要去祭拜他老人家。
白事從簡,靈堂就布置在芳草書屋。
先生都沒了,還要這書屋有何用。
陳風帶著沉默的小桑,秦淑芬帶著心情不明朗的燕氏兄妹,聯袂前去祭拜韓白。
韓白半生淡如白水,不作惡不妄善,平平淡淡,尋尋常常,普普通通,心有傲氣,高不成低不就,未娶妻生子,也不曾置辦家財。
白事之事,還是幾位趣味相投的好友,代為置辦。
也算是難得有幾有情有義,善始善終的至交。
韓白為人不做評定,至少能交到幾個真兄弟。
人啦。
這一生。
足矣。
小桑難得的心平氣和,雖仍舊是一臉憂郁,但那臉上的不屑,收斂了許多。
他似乎知道,這個場合,應該要肅穆,要莊重,要對逝去的長者以示尊重。
“你來做什,這里不歡迎你。”見到陳風,韓白老友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個人做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詩作,韓老也不會破功碎了心境,以至于白綾了卻殘生。
陳風目不斜視,端端正正,三鞠躬,再朝代為披麻的韓白老友鞠了一躬,真摯道歉,輕言一聲,“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步田地。”
韓白老友張了張嘴,想要趕人的話,終究還是沒有再說出口。
他嘆息一聲,慢慢還是想開了,“也不怪你,怪就怪,鬼迷心竅,韓老想不開啊,他何至于此,剽竊之罪,又不是他之過,何書桓、齊不語之流更盛,老天爺,怎么不收他們呢。”
這邊韓白老友剛感慨完畢。
那邊就有人接口,“員外郎、齊大家今日清晨,被家人發現死在了被窩,嘴角蘊笑,死狀詭異,身上不見一絲傷痕,看那模樣,似乎死是一種美妙的事,好像是……”
那人措辭了半天找不到一個準確的用語。
陳風聽得略有耳熟,思索片刻,幫忙措辭道:“好像是做白日夢美死的?”
“是也,是也,欸,你怎么知道?”
陳風近段時間從陰陽冊上,看到不少人生平,死因都是白日夢美死的。
昨日見何書桓、齊不語、韓白還是好好的,今日就聞死訊,還是跟陰陽冊上那些人的死因同出一撤。
這種死因的人,光是陳風稱到的就不少了,那還有落在天璣組以外的余下六組的魂兒,數量上加起來,豈不是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陳風覺得有大事要發生的預感,越發強烈。
“韓先生的死因?”陳風心里有了大膽的猜測,剛說出這句,就見韓白老友臉上起了古怪之色。
“韓老自溢而亡,臉色紫青,眼珠瞪圓,舌根外吊。”
韓白老友的話,讓陳風心下稍安,這符合自溢而亡的形象。
緊接著韓白老友一句補充,差點讓陳風拔腿就走,“不過韓老,嘴角蘊笑,和臉上的癥狀十分違和,起初我們也沒在意,畢竟韓老穿著整齊,還刻意戴上了他那頂珍藏已久的書生冠,我們還以為韓老走得安詳,是含笑而終。”
“走,先離開這里。”
陳風心頭的不祥之感,越發強烈,伸手去拉小桑。
小桑卻是面無表情搖了搖頭,簡單兩個字,“看看。”
看看?看尼瑪個鬼呀看……陳風內心咆哮,若不是打不過他,還真不介意來個現場“虐童”。
小桑的看看,其實不是真的只是看看。
他察覺到異常。
他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很長,只是懶得跟陳風這個“螻蟻”解釋。
比如,小桑想說:走?來不及了,你沒發現四周在發生詭異的變化嗎?你難道沒察覺到,我們所處的時空,已經不是原本的時空了嗎?走?遲了啊,同學,你還是看看那口棺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