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是想要做什么?”
豈料,平時表現十分孝順、對父母十分孝敬的林昭,這次卻沒有聽父親的話行動,反而往椅子上一坐,笑道:“父親,我在長江水中一游,只覺得胸中豪情盡放,對于父親在揚州擔任巡鹽御史也大有益處,父親卻當我是胡鬧。”
“你你你,你個逆子還有臉說!”
林如海臉色微變,看向林昭的眼神滿是冷厲,怒道:“這江闊水深,萬一有個好歹,你身為長子,讓父母怎么活?豈非大大的不孝?”
賈敏也道:“昭兒,還不給你父親道歉,你這班胡鬧,豈不是被人看了笑話,說我林家沒有家教。”
林昭微微一笑:“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乃是五千年一出的豪杰所為,我仿效豪杰行之,是為了給父親張臉,只怕父親不知道,從現在起,皇帝派到父親身邊的那幾個供奉,在父親面前半點炸刺也不敢放!”
“你這逆子,還敢狡……你剛才說什么?”林如海神情一震,不由得看向林昭,一臉驚異。
他到揚州擔任巡鹽御史,看似是一個清貴的職務,但實際上卻是如履薄冰。
因為揚州鹽商勢大,背后的后臺又都通著京城,甚至都能和太上皇身邊的人扯上關系,哪一個都不好惹。
但是新帝登基,正是穩固權力的時候,需要大筆的金錢。
這林如海本就是新帝潛邸時的夾帶人才,如今新帝登基,他自然要竭忠盡力,為皇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所以接下了巡鹽御史這一職務,目的就是從揚州鹽商身上掏錢,把歷年虧空的鹽稅收上來。
可是這幫揚州鹽商也不是好惹的,手中有錢,蓄養了不少打手,背后的勢力也是握有權力,手中沒有幾個武林高手保護,只怕一進揚州就能被這群鹽耗子給生吞了。
因此皇帝便安排了七八個皇族供奉,保護林如海一家的安全。
這也是這么多年來,揚州巡鹽御史的標配。
不過這件事畢竟上不得門面,都是約定成俗的潛規則,一般人不會輕易說出口。
再加上這些供奉一直為皇帝效力,如今來照顧一個小小的正六品官員,當然一個個表現的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林如海心知肚明,本來打算慢慢感化他們。
卻萬萬沒想到,竟然被自己只有十六歲的兒子一語道破了。
林昭撇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父親不知,那幾個供奉剛來的時候,一個個的眼高于頂,驕狂的不得了,結果我水中暢游一番之后,這些人看我的時候,半點脾氣都沒有了。眼神當中全是欽佩之色,他們可不是敬我是巡鹽御史的公子。”
“他們敬你什么?”
“當然是敬我神功蓋世,拳頭凌厲,敢在我面前張狂,錘了他們都沒地方說理去!”
“你……你……”林如海一時氣結,不知說什么好。
倒是賈敏聽出林昭的話,見他惹了父親生氣,有心給林如海撐面子,便冷笑道:“昭兒,你怎么說這般渾話,你父親是堂堂的巡鹽御史,那些鹽商不得巴結著他?要是你那拳頭有用,國家干嘛不派大將軍坐鎮揚州?為何要派你父親這個蘭臺寺大夫?”
林昭道:“娘親說的是。”
他這話看似聽從母親之言,實則是語氣淡然,更多的是敷衍。而且口中說著,眼睛卻依舊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看著他這般眼神,一股怒氣生出,不由得問道:“說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你以為單憑拳頭就能收拾了那幫鹽商?”
林昭淡淡一笑:“這十年來,每年的鹽稅逐年下降,到去年,鹽稅更是只收上來二百萬兩,父親,我說的可對?”
“哼!”
林如海冷哼一聲。
大周朝有砥報,官員皆有收錄,林昭能從林如海那里看到砥報內容,說明他有心。不過也僅此而已,說不了什么。
林昭繼續說道:“國朝一年產鹽六億斤,一斤鹽的售價為三錢銀子,總共,也就是一億八千萬兩銀子。其中,兩淮淮鹽占據四億斤,也就是一億兩千萬兩銀子。按照國朝十稅一的稅率,當可獲得一千兩百萬兩稅銀。可是去年僅僅只收上來一百五十萬兩,連個零頭都沒有。”
看著目瞪口呆的父母,林昭淡淡的道:“如果沒有強硬的拳頭,單憑父親那個區區巡鹽御史,只怕什么都不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