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在寶玉成親后的第二日便親自至王夫人跟前交出了管家權:便是不交,王夫人還能讓她再管幾時?與其到時候被人逼著交出管家權,還不如自己識相,主動交還,還能落個體面。橫豎這段時日自己也狠狠撈了一大筆了,如今的府里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誰愿意接誰接,自己反正是不愿意再接的。
王夫人接了管家權,便交給了夏金桂。夏金桂看著李紈平靜的神色,心里多少有數了,便是王夫人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要她管家,她也是知道原由的。可是為了盡快在府里站穩腳跟,她需要權利。但要她掏出自己的嫁妝補貼府里,她是絕對不愿意的——夏家的錢財,是萬不能貼補到豪門貴府的,因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再說了,那可是她和她兒子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呢。反正王夫人要的只是銀子,是她的嫁妝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家產,又有什么關系呢?誰的銀子不是銀子?
故夏金桂接手府務一段時日后,便捧著賬冊去回王夫人話了:“太太,媳婦查了怡紅院的賬本子,發現了一些問題,只是……媳婦不敢擅自做主,故來討太太示下。”
王夫人深感意外:“你是怡紅院的主母,有什么是你不敢做主的?”
夏金桂低聲道:“是關于襲人她們的。”
王夫人皺眉道:“襲人她們的?襲人素日是個穩重的,她能出什么事?”
夏金桂結果鶯兒手中的賬冊,一頁一頁翻給她看:“……兒媳發現怡紅院許多東西都不見了,二爺這么些年攢下的月例銀子、壓歲金銀等等俱不見了影子,連太太賜下的那些玫瑰露、木樨露也是今天有明天就沒的,兒媳心里便起疑心,便一樣一樣盤點過去,又暗中查訪了許久,才發現,襲人、麝月、秋紋、碧月等大丫鬟,都經常擅自拿二爺的東西回自己家去呢。”
王夫人就著夏金桂的手,一項一項的查看缺漏的東西,越看,手中的佛珠揣的越緊,終于忍不住大怒道:“這些沒了王法的東西,居然貪墨起主子的東西來了!這一個個的,心都大了,合該全家都發賣出去。”又對夏金桂道:“你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聽說你坐姑娘的時候便管著家,按理說早就應該發現這個問題,怎么都不來告訴我?”
夏金桂為難道:“媳婦畢竟初來乍到,一步不敢多走,就算發現了問題,也以為和夏家小門小戶不一樣,怡紅院俱是襲人自己在管的……”
王夫人打斷夏金桂的話道:“襲人在管?你怎么沒告訴我?”
夏金桂笑道:“二爺年輕,有血性,院子里這么多丫鬟,媳婦可不敢走錯,總要維持一段時間,才能像向太太請教。說起來襲人辛苦了呢。”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她哪里是辛苦了?不過是心大心野了,想著不知廉恥的事呢。下作的東西,我真是瞎了眼了,白抬舉她了。”
夏金桂只做不知:“太太莫不是有什么誤會?雖說襲人她們是私自拿了一些東西,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哪里還在乎這么些東西了?不過是她們瞞而不報這事可惡了些,責罰她們一頓,知道規矩就好。到底她們也盡心盡力伺候了二爺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王夫人靜靜想了一會道:“你先避到后頭去,我再審一個人。”又命人去叫寶玉的奶嬤嬤李媽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