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夫人見他乖覺,這才氣平了些,道:“四姑娘是個好的,人又是你親自求來的,娶回來便要好好善待她,這頭兩年哪怕不能圓房,你也得知道收斂,不許胡鬧,冷了人家的心,否則,別說林王妃林伯爺,我頭一個就不饒你。”
馮紫英忙賠笑道:“母親放心,兒子省得輕重。”
馮夫人哼聲道:“知道輕重就好。”轉頭便和馮唐商量起迎親的事情。
那邊鳳姐得了消息后,也不先回稟賈母,先直奔恒王府接惜春,并和黛玉等人說了馮家的意思,末了說:“依我說,馮家的意思我正求之不得。雖說馮公子要去地方上,我們難免要和四妹妹分開兩三年,但也免了四妹妹將來受我們家連累,省去了許多麻煩。”
黛玉等人也認同鳳姐話,心里固然不舍,但到底避禍才是首要的。鳳姐得了眾姐妹的支持,越發堅定起來,心中暗暗籌謀,又和黛玉等人商議一番,先接了惜春回榮國府,自己卻是馬不停蹄趕往寧國府。
賈珍聽說了馮家的打算,有些猶豫。
鳳姐十分知道賈珍猶豫的是什么,便道:“珍大哥可是擔憂時間上太匆忙了?”不待賈珍說些什么,鳳姐迅速道:“這事不用珍大哥操心,好歹妹妹也操辦了二妹妹、邢妹妹等好幾場親事了,這些規矩流程都是熟的,便是哪些東西哪家店好,也都是知道的,故珍大哥只管安心的交給妹妹來辦,保管給你辦得風風光光,不丟了咱們兩府的面子。”
賈珍聽了鳳姐的話,心情依然沒有放松,他皺眉道:“大妹妹的本事,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如今日子難過,府里一直在儉省著,按著原先的計劃,妹妹是過兩三年才出嫁,我便打算這幾年艱難些,好歹省出一筆費用,將來不至于委屈了妹妹。可若日子提到了現在,立即就要辦事,府里的銀子……雖說各地的租子快送過來了,可如今年月,各地都在報災情,那租子只好打個折扣。且年關將近,年禮、年酒、祭祀等等諸多事務都需要銀兩,這……唉,一時半會恐怕也湊不出多少,我擔心委屈了妹妹。”
鳳姐心中鄙夷:沒錢給四妹妹置辦嫁妝,有錢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姘頭?騙誰呢?面上卻還是笑道:“若是四妹妹嫁妝的事情,珍大哥也不用太擔心,我心里多少有些主意了。只是珍大哥給我句實話,如今府里能給四妹妹多少嫁妝銀子?”
賈珍心里估算了一番,遲疑道:“五千……不,一萬兩銀子。”
鳳姐驚訝道:“一萬兩?二妹妹出嫁時,也才一萬兩。四妹妹身份上,可是嫡女,這才一萬兩,會不會太少了些?”
賈珍尷尬道:“我也知道委屈了妹妹,可如今府里委實艱難了。我便是再儉省,至多也只能再湊個五六千兩,多了便不得了,還要過年呢,再說,總還得顧著一家老小的生活么。”
鳳姐心中冷笑,面上卻笑道:“既如此,珍大哥把這一萬五千兩銀子給我罷。老祖宗那里必定也是有補貼的,林妹妹說了四妹妹好歹掛了她身邊一個女官的名頭,故她和林表弟說了,也要置辦一些東西,這么三方加起來,雖說不周全了些,好歹也差不了太多,將就著也能符合四妹妹的身份。便是不夠一些,我和四妹妹這么幾年的姐妹情份也不是假的,我自掏腰包,給她補上。便是匆忙了些,我也務必讓四妹妹的親事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不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賈珍聽說,感激萬分:“大妹妹,有勞你了。”并立即命賈蓉出去傳話,讓賬房取一萬五千兩銀子來給鳳姐。又命尤氏道:“你到底是親嫂子,便是大妹妹把活攬了去,你也得過去幫忙,大事幫不得,一些雜務也該做去。”
鳳姐哪里肯讓尤氏插手,若尤氏來了,惜春的嫁妝還怎么從林昭那里取出來?故她急忙道:“珍大哥也說了,年關將近,諸事繁忙,大嫂子又不比我,是閑人一個,就等著吃喝玩樂——她到底是寧國府的當家奶奶,又是咱們一族的宗婦,要安排年節的各種人情往來,還要顧著族里的祭祀事務,忙的不可開交呢。再說,這些是頭等的大事,關系著咱們一族的體面,半點都疏忽不得,若為了四妹妹的事,分了嫂子的精力,耽擱了咱們一族的大事,四妹妹也是于心不安的。故四妹妹的事情,若嫂子愿意盡心,就幫襯著安排正日的起嫁酒——橫豎你們府里也要辦過年酒的,這兩宗規矩便是差,也差不了太多,都是吃吃喝喝看戲玩笑的,嫂子就一起安排了罷。”
尤氏自然樂得輕松,便笑道:“鳳丫頭安排的極是,既如此,我們四姑娘的起嫁酒歸我管了,其他的可就都在你身上了,你可要精心給我們四姑娘辦好了,若是有一絲半點差了,我們可都是不依的。”
鳳姐笑道:“妹妹辦事,哥哥嫂子只管放心,必不會出了差錯去。”
回了榮國府,鳳姐又去見了賈母,把馮家的話和寧國府的意思一說,賈母便道:“雖說按規矩,四丫頭是那邊府里的人,嫁妝該那邊府里出。但她從小兒是在咱們府里長大的,日日在我跟前孝順,我疼了她那么一場,怎么也得看著她風風光光的出嫁了。我也知道,如今府里艱難,連一絲余錢也動不得了。既這么著,也罷了,我不動用公中的錢,比照著二丫頭,我私房里出一萬,給四丫頭做嫁妝。”又對鳳姐道:“你也別和我打馬虎眼,依著你林妹妹的脾性,四丫頭的嫁妝,她那里必定也是有備了東西的,你都給添上。有二丫頭的親事做前例,四丫頭是寧國府的嫡女,這嫁妝怎么也得比二丫頭豐厚了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