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一滯,隨即委屈的哭道:“老祖宗,怎么連你也要說云兒了么?”
賈母嘆道:“我不是要說你。而是這些話,在我這里說沒什么,便是鳳丫頭,也不是愛記仇的,你這得罪人的話,我們聽了也就聽了,不會放在心上,其他人可沒那么容易就這么算了,你該用心些,別讓人抓了把柄。”
湘云低頭不說話,心里并不以為然。
鳳姐不知道為何本來已經有些悔改的湘云,為什么突然又變得偏激起來,可對于她如此白眼狼的態度,依舊十分不喜,她笑道:“罷、罷、罷,老祖宗,你還是別說我了,我可是最小心眼刻薄記仇的。且云妹妹說的也沒錯,我可不就是個奉高踩低的勢力人?從來都是嫌棄結交貧賤的人的。”
湘云給鳳姐的話氣的脖子都紅了:她居然還敢順桿子上爬了?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市井潑婦罷了,也配這樣無理的低看自己?湘云怒氣沖沖的轉過頭,心底發誓,再也不理鳳姐了。
賈母在一旁瞧著,深深嘆息:湘云的話到底是得罪了鳳姐了。
賈母是老成精的人,也隱約猜到,湘云與鳳姐的王府之行怕也是矛盾重重,定不會像湘云說的那般,一味都是鳳姐之錯了。賈母看著低頭的湘云,心里唯有苦嘆:這孩子,到底是被寵壞了,怎么還這樣長不大?過去自己本一直擔心寶玉長不大,會一輩子像個孩子般單純,沒成想成家后,他突然就擔當了,尤其是兩房分家后,他更是如拂去塵埃的白玉,開始散發出光芒,又是立業,又是辯奸識忠的,儼然成為一個上進有為的年輕公子;湘云成親比寶玉還早,怎么就不能像寶玉一般,長大些,知道分寸,分清楚親疏忠奸了呢?
賈母心里固然對湘云失望,可到底是自己長年寵愛出來的孩子,又因湘云這性子,有一半是自己過去刻意寵出來了,心中多少對她有些愧疚,故也不好過分苛責,只好胡亂安撫一番,讓她下去休息了。
待湘云出去后,賈母獨自歪在躺椅上,怔怔出神,鴛鴦不敢打擾,只好在一旁陪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琥珀進來報道:“老祖宗,寶二爺來了。”
賈母精神一震,忙命人請了進來。
寶玉進來了,身上穿著一套半新不舊的松花色衣服,樣式是舊年的;頭上也不戴抹額攢珠冠了,只簡單挽了個發髻,插了根的玉簪,身上除了護身符和脖子上的美玉,其余的寄名鎖、荷包等物都不戴了,服飾竟是比過去樸素許多。
賈母看的心下酸澀:“寶玉,你的服侍怎得這樣簡薄?金桂這丫頭萬事周全,怎么不知道給你好好打理一番了?”
寶玉笑道:“老祖宗錯怪她了,是我不讓金桂這樣的。老祖宗,我如今已經成家了,也要時常外出交際,萬事自然是要輕便為主,怎么還能如從前在家那般,打扮的華麗而不實呢?那樣子,便是騎馬都不方便的。”
賈母聽說,嘆息的點頭道:“寶玉,你長大了。”又嘆道:“若云丫頭也如你這般,知道長大就好了。”
寶玉聞言,忙問道:“老祖宗,可是云妹妹出事了?她出了什么事?可要緊不要緊?咱們家能幫上忙么?需不需要有人出面周旋?老祖宗,孫兒與云妹妹兄妹一場,情誼還是有的,云妹妹的事情,但凡有孫兒能幫得上忙的,還請老祖宗吩咐一聲,孫兒必定竭盡全力完成。”
賈母搖頭道:“她暫時也沒出什么事,只是她的性子啊……”
寶玉奇怪的問道:“云妹妹的性子?云妹妹性子最是大方爽朗、有口無心、人見人愛的,她的性子能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