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老鬼抬頭看著天穹。
他臉上的笑意,以及眼神中的得意,此刻還未有消散,仍僵滯于臉上。
耗費了這么長時日,耗費了無數心血,付出了極大代價,甚至將所有門下弟子盡數葬送,才用白羊縣近十二萬百姓的性命煉制而成的天魂珠,就這么毀了?
他本該仗此寶物,縱橫大夏,力比赤玄蛟龍,成為煉神境中的頂尖強者!
他具有此物,本應該一擊之下,將白羊縣化為齏粉,展現出無敵之姿!
他煉就了天魂珠,除非大夏國師親至,否則大夏獵妖府想要殺他,只有如圍殺赤玄蛟龍那般,調來十名金衣斬妖吏圍殺于他!
獵妖府中,除國師之外,單獨爭斗之下,大夏境內誰能勝他?
“不可能……”
玉恒老鬼數百年城府,在這一刻被摧毀得一干二凈,他臉色冰冷,緊緊咬牙,低沉著道:“老夫沒理由這樣倒霉!區區廣山域,本已經沒有了煉神真人,怎么可能出現這么一位堪比煉神巔峰的的存在?”
他握緊了拐杖,看著眼前眾多徒弟的尸首,不禁笑了一聲,充滿自嘲。
他扯碎了自身的法袍,變得狼狽不堪。
他步履蹣跚,拄著拐杖,宛如一個尋常老翁,氣息頹喪。
他低下了頭,佝僂著身子。
他像是老了十歲,一步一步,沿著街道,緩慢前行。
未過多久,他遇見了白衣斬妖吏,宛如一個尋常老者般,跌倒在了這白衣斬妖吏的面前。
“老丈……”
這白衣斬妖吏連忙將他扶起,將身上攜帶的干糧清水,喂了他一頓,然后指引著他,前往東南方向的九煞鬼柱缺口而去。
他走了半日,見到了前面的火光。
然后便見老人被斬妖吏接去,排著長隊,接過了一碗白粥。
他端著白粥,喘息著喝了一口,顫聲道:“我要去陸原縣,去我閨女那兒……”
像這樣已經家破人亡,想要投奔別處親戚的,并不在少數。
過了片刻,就有白衣斬妖吏借來一輛牛車,上面已經坐了五六人。
老人千恩萬謝,坐上了牛車。
他坐在這里,靜靜等著出發。
身邊還有個空位,只等著這個人到來,便可以離開這個如煉獄般的地方。
過得片刻,就有一人坐在了他的身邊。
老人偏頭看去,神色如常。
這是個年輕人,身著道袍,挽著鬢發,背負長劍,手提拂塵。
“陸原縣,離貧道所居的道觀最近,這趟車是替貧道備下的,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沒做完,就這么回去,想必貧道這一生都不能安穩。”
“……”老人沉默不語。
“你是聰明人,不會做無謂的辯解,這里災民有數千之眾,若不是認定了,貧道怎么會偏偏坐在了這里?”
“你怎么知道老夫會從這里逃掉?”玉恒老人嘆息了一聲。
“貧道為何一來白羊縣,就砍了九煞鬼柱?”寶壽道長淡淡說道:“九煞鬼柱根本攔不住你,如果貧道破了你的謀劃,你想要逃命,從哪個方向都可以逃,只不過打破九煞鬼柱,動靜大了些,貧道還要去追殺你。而現在……貧道替你開了一條路,你要無聲無息避開貧道,最好是混在災民之中。”
“老夫本以為,能將你玩弄于股掌之間,未曾想到,你一開始就在給老夫設局。”玉恒老人自嘲著笑了一聲,道:“十二萬百姓都已經死了,這秘寶已經煉成,其實老夫不會再大開殺戒,帶著此寶離開,你又救下二萬余人,皆大歡喜……可如今你出手了,卻救不了更多的人,還毀了老夫無數心血,如此損人不利己,又是何必?”
“是啊,十二萬百姓都已經死了,余下二萬人,余生皆是行尸走肉。”
寶壽道長伸手指著眼前的災民,說道:“你仔細看看,這一場罪孽,總有人要負責罷?你一走了之,公道何在?”
“在這里爭斗,余威波及,數千百姓都要死。”玉恒老人微微搖頭,說道:“你是來救人的,而不是要來害死更多人的。”
“你對自己的本領有什么誤解?”
“……”
“殺你還用波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