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日式庭院內,水池旁,驚鹿盛滿水后,不住傾斜,待倒出所盛之水,瞬間歸位,底部撞擊巖石。
鐺——!
竹節敲擊巖石聲傳來,驚走屋檐上的鳥雀。
這是一座私宅,庭院矗立在一片綠意之中,像是被樹林吞沒,應是在某座山中。
靜穆單純的門戶,安靜立于嶺野里,兩旁樹植與盡頭的門戶相互成就,禪意空靈。
院內靜穆、深邃。
白砂一片,綠苔在青石上,白墻上婆娑著竹影。
這庭院陰翳幽森,院內青蔥高大的樹木,低矮錯落的灌木。
庭院中的廊道,繼承了盛唐時期的風格,竹制地板上,正有規律的發出一聲聲拐杖的敲擊。
立于廊道之上,是一名佝僂脊背的蒼髯老叟,一舉一動像是一世夢醒般遲緩。
此人,手拄著拐杖,正一步一步緩慢行走在廊道上。
挪動步伐緩慢前行片刻,來到一處門扉,輕輕拉開四四方方窗欞上貼著紙的房門。
隔窗透過的光亮,斑斑點點撒在屋內,周遭晦暗的氛圍探勝尋幽。
這老頭,緩步邁入屋內,盤膝而坐,滿是斑駁歲月蹉跎的臉上,全是歲月揉成處變不驚的淡漠。
他蠕動自己干癟蒼老的嘴唇,輕輕呼喚:“族長……”
一聲呼喚后,老者便再無任何動靜,就見他的面前,地板上鋪著榻榻米,一人平躺,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
因窗欞上貼著紙,加之隔窗透來的光線不多,晦暗不明的室內,沒人能看清躺在榻榻米上的人到底長什么模樣。
只能看清此人的大概輪廓,這人赤裸著身體,身體骨瘦如柴,像是皮包骨般,不過肌膚的紋理如砂紙般粗糙,大抵可以判斷這人年歲已然不小。
熟睡之人,指尖全是如野獸般長長的指甲,如獠牙般鋒利。
一頭白發,起碼有三尺長,隨意散亂的糊在臉上,讓人瞧不清他真實的面龐。
乍一看,就像是只從陰曹地府爬回人世的枯鬼,亦或是被肉體桎梏鎖住,沉睡不醒但可生啖人肉的老妖。
再看這躺倒之人臉上戴著呼吸面罩,身旁是大型的呼吸制氧機,機械運作聲不覺于耳,過濾瓶內的液體如開水沸騰般冒著氣泡。
即便被老者叫了一聲族長,昏睡之人依舊是一動不動,口鼻發出粗豪的呼嚕聲。
而那老者像虔誠的信徒,只喚了一聲,便不再多言,一動不動的等待……
片刻,貌似被稱之為族長之人,并沒有醒來的打算。
庭院內的驚鹿,水滿、聲響!
鐺鐺鐺……
像是老僧入定敲擊的木魚,時不時發出。
老者靜默無語,耐心等候,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突然,那似酣睡之人,像是從夢魘中掙脫,瞬間半躺起身,慘白長發遮住他的面容。
晦暗不明的屋內,一眼看去,只能在幽暗里見到此人的一只眼睛,那是一只讓人不覺心悸的眼球。
僅僅一眼,藏在白發中的眸子,就使人驚悚莫名,仿佛瞳孔之中藏著太多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