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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親自充當導游,一眾士子全程陪同,后面還跟著士子們的大量仆從。
再加上皂吏開道斷后,隊伍竟綿延二三里。
將巡撫老爺引至一民巷,知縣馮巽指著矮亭說:“瑤海公,這便是大名鼎鼎的報本坊。”
魏照乘連忙端正衣冠,上前查看亭匾,驚喜道:“果為朱子親筆,吾當拜之!”
魏照乘提起衣擺跪下,對著朱熹的題字長跪,身后士子也只能跟著大拜。
跪拜一番,魏照乘起身欲走,卻見亭邊有塊石碑,石碑上還刻著一顆大白菜。
魏照乘皺眉問道:“此乃朱子題名之亭坊,何人竟敢擅自立碑于斯?”
馮巽回答:“前任知縣所為。”
“拆了!”魏照乘喝道。
馮巽連忙低聲提醒:“瑤海公,不便拆除,否則必然引起民憤。”
魏照乘愣了愣,只得說道:“細細講來。”
馮巽解釋說:“十年前,鉛山大災,饑荒遍地,又逢加派遼餉。當時,鉛山百姓只剩兩萬人,加派的遼餉就有三萬兩。知縣笪繼良刻白菜碑,題‘為民父母,不可不知此味;為吾赤子,不可令有此色’于碑上。他與官吏同吃雜糧、同飲菜湯,勸導大族放糧濟民,如此保得一方平安。”
魏照乘瞬間沉默,不知如何言語,這里頭的水有點太深啊!
鉛山縣經濟繁榮,怎么可能只剩兩萬人?
定有無數百姓,托庇于士紳豪族,不在官府的黃冊顯示。
至于勸導大族放糧濟民?
怕是當時刀光劍影,知縣用了雷霆手段!
魏照乘盯著白菜碑的落款,仔細回憶笪繼良此人信息,很快拍手笑道:“原來是笪郎中,不料他竟有如此政績。”
馮巽驚訝道:“笪知縣做郎中了?”
魏照乘說道:“今年剛選為戶部員外郎,吾奉命大計天下官吏,笪郎中的生僻姓氏頗為好記。”
笪繼良在鉛山做了六年知縣,搞得本地豪族苦不堪言,于是大家合伙湊錢,給他買官去贛州做知州。
南贛地區民風剽悍、賊寇眾多,本是一個苦差事,誰知笪繼良搞得風生水起,又被當地豪族出錢送去山西……區區數年時間,竟然混成了戶部員外郎。
更有意思的是,魏照乘和笪繼良都是東林黨。
只不過,笪繼良是被閹黨打為東林黨,在山西做官時遭革除功名,如今又被東林黨視為同志得到起用。
看著眼前的白菜碑,魏巡撫左右感覺別扭,一番夸贊便匆匆離去,再也不提什么砸碑之事。
長長的隊伍離開縣城,登船前往辛棄疾故居。
永平相當于鉛山縣的城關鎮,趙瀚乘坐的客船就停靠在鎮外岸邊。
費映環帶著魏劍雄離隊,很快來到自家船上,對舵手說:“跟著前面的船隊!”
趙瀚、琴心、劍膽和酒魄,由于昨夜打牌太晚,此刻正在艙內睡懶覺。
聽到動靜,立即起身拜見:
“公子,魏叔!”
“爹爹,魏爺!”
費映環扭了扭脖子,一屁股坐下,精神疲憊道:“莫要廢話,快過來幫我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