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怕纏郎,陳氏再有心機,也是個感情空虛的女人,更何況他們從小就認識。
婁氏和陳氏,兩個女人,一番交流。
氣氛極為融洽,還約好了年前同去拜佛。
待陳氏離開之后,婁氏微笑道:“這位小嬸娘,也是個機敏伶俐的。”
費映環的關注點卻不同,喃喃自語道:“老魏很不對勁,便是與那陳氏偷情,也莫要搞得如此明顯,得空了我須提醒他。既是偷情,便該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方可長久。”
費大公子的思路,還是如此刁鉆清奇。
覺察出家奴與同族長輩有私情,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阻攔,而是吐槽家奴的偷情技術,還打算提醒對方謹慎行事。
婁氏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半句廢話都懶得說,顯然對此早已習慣。
突然,費映環猛拍雙手:“忘了告訴夫人,瀚哥兒有個新法子。將兩副牌合在一起,其玩法叫做麻將,快進屋細細分說!”
婁氏被拖進屋里,哭笑不得。
費映環捧出個木盒子,獻寶似的說:“瀚哥兒是個聰明的,為夫照著他的想法,請人用木頭雕了副麻將牌,為此還專門配了骰子。快快坐下,為夫教你打牌。”
婁氏終于忍不住了,擺臉色質問道:“你拋下家里不管,跑到山上閉關讀書,就讀了一副麻將牌出來?”
費映環嘿嘿一笑,厚著臉皮說:“夫人莫急,我也不是每天玩牌,讀書煩悶了消遣而已。”
婁氏坐下生悶氣。
費映環死皮賴臉,一頓哄勸終于奏效,夫妻倆開始研究麻將藝術。
……
趙瀚平時都在山腳私塾,從沒來過山上的書院,跟著眾人一陣瞎轉悠。
這里的藏很大,規模遠勝于山下。
十三歲的費如蘭,抬眼望著藏,低聲自語道:“我若是男兒身便好了,不用整天藏在家里學女工。”
費如鶴笑道:“姐姐比我聰明,若是男兒身,恐怕已中了秀才。”
費如蘭無奈一笑,不再言語。
她的未婚夫,出身九江望族,浪蕩名聲已傳到鉛山。
紈绔一個,秀才都考不上,蒙蔭做了國子監生,前段時間花錢買了個小官。
巡撫魏照乘信守承諾,收了二千兩銀子,很快就幫忙弄到實缺。
蔭監生肯定沒法當知縣,做正八品縣丞卻是可以,只待過年之后就能去山西上任。
這買官的價錢,也是逐年上漲的。
嘉靖中期,一個州判只需300兩,郎中也只要3000兩。如此便宜實惠,一來當時白銀稀缺,二來買官者本身資歷足夠。
嘉靖晚期,郎中價格已漲到上萬兩,那時美洲白銀流入增多,而且敢把官位賣給資歷不足者。
至于現在嘛,三千兩只夠買小縣主官,富裕大縣非得七八千,甚至是上萬兩不可。
而且還出現配套金融業務,北京有權貴專門放高利貸。
你沒錢買官?
不用著急,借高利貸就是。
這種高利貸叫做“京債”,借款一萬兩,實際到手只有五千兩,而且利息還高得嚇人。舉債買官之后,必須趕緊搜刮地方,否則這輩子都只能白干。
費如蘭想到再過一兩年,自己就得履行婚約,嫁給一個混蛋紈绔,頓時想死的心都有。
緩步走到崖邊,費如蘭眺望原野,生出縱身跳下去的沖動。她回頭一看,身邊全是小屁孩兒,不禁吟詩道:“三冬季月景龍年,萬乘觀風出灞川。遙看電躍龍為馬,回矚霜原玉作田。”
趙瀚找到一塊石頭,歪屁股坐下,又覺冰涼站起來,笑道:“姐姐想做上官婉兒嗎?可惜當今皇帝是個男的。”
費如蘭有些驚訝:“你學過這首生僻詩?便是舉人進士,恐怕也少有聽過。”
“家父生前教我的。”趙瀚已經習慣了,什么東西都往親爹身上推。
費如蘭贊許道:“令尊想來是位博學之士。”
趙貞芳連忙說:“我爹可厲害了,讀了很多很多書。”
費如梅不甘示弱:“我爹也很厲害,也讀了很多很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