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母親的表情,即使是過了幾十年,銅須也沒有忘記。
當時的他除了找到那個畜生,殺掉他然后報仇外,就只有到亞瑞斯格沙漠最大的半食人魔營地過一輩子。
銅須?錘石很幸運,很多半食人魔孩子在到達營地前就死掉了,但是他沒有。
當到達這個著名的“詛咒之地”時,銅須見到的是各種各樣絕望的半食人魔。
當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時,本以為會得到共鳴,但是沒想到的是得到的卻是絕望的大笑。
“孩子,我當年也是像是你一樣,哈哈……”
“你口中的那個畜生,早就死了,死了,死了!”
“食人魔的平均壽命低得可憐,他們自己都殺自己人,你所謂的仇人,早就死了!”
“我們呢,我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報仇?我們根本沒有仇人可以報了……”
銅須在半食人魔營地住下了,每天就跟他們一樣,隨便找點東西吃,然后睡著仰望天空。
在過了不知道多久后,他開始用母親臨行前送的刀雕刻石頭。
不知道多少年后,他開始嘗試著和幾個同族一起照顧營地的新生兒或者是外面來的幼小兒童。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為了營地中的同族,他和二十七名同伴一起向營地外走去。
他們用自己的血和肉,在外面創出了一番名頭。
銅須使用著一對彎刀,多年的雕刻讓他的彎刀成為敵人的噩夢。
最后能夠回到營地的,只有區區七個人。
他們帶回來了大量的書籍,還有對于營地內的人來說天文數字一般的財富,以及——希望。
半食人魔營地開始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天還是有不幸的絕望的半食人魔孩子過來,每天還是有著眾多渾渾噩噩的半食人魔在游蕩著。
但是一小部分的半食人魔卻在努力鍛煉著,學習著,期盼有一天能夠和銅須以及前人一樣,走到外面。
銅須已經老了,他今年是一百多少歲了?
他自己都忘記了,反正對于一個長壽的矮人來說,活蹦亂跳個兩百多歲然后才死掉是很正常的。
只是銅須冒險時受過很重的傷勢,讓他的身體時常覺得酸痛,就像是要隨時死掉一樣。
或者有一天,他在那些充滿好奇的孩子那純真的眼神中,手中的雕刻刀就會突然掉落,然后就此死掉吧。
“我家里其實也有好多東西沒做完,我的屋頂已經開始漏水了,廚房在上次大雨時泡壞了……竟然還要幫你們這些搗蛋鬼雕巨龍雕像……真是愚蠢透頂,果然是繼承了食人魔愚蠢的頭腦,實在是太蠢了。”
“你真是有自知之明,半矮人。”
銅須聽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馬上丟掉了手中的石頭,然后冷靜的雙手游走到背后的彎刀刀柄上,然后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啊。”
這次的聲音和剛才的聲音完全不同,但是這卻是他多年來熟悉的聲音,銅須皺了下眉頭,然后狠狠的說道:“格尼,下次你再這樣嚇我,我就直接把彎刀砸過去。”
“你覺得一名游擊兵會躲不開你這個老家伙砸過來的彎刀嗎?”
銅須瞇著眼睛,現在正是中午,沙漠中陽光最為耀眼的時間段。
他看到了在自己前方,一位比自己還要高上四十厘米的小巨人漫步而來,仿佛天上那毒辣的太陽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