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夸張了。”康清音搖頭笑道:“他才多大?孩子天性使然罷了。”
“俗語說得好,三歲看老。”阮綿綿煞有介事,眼見小十二爬到康清音身上,她就一把又抱了過來,嘻嘻笑道:“干什么?睡醒了就找奶吃?我可剛剛夸過你,咱也不好表現得這么吃貨吧?”
一句話逗得眾人都笑起來,便在這時,只聽門外咚咚咚腳步聲響,接著門簾一掀,徐柔身上帶著雪花奔了進來,一張小臉凍得通紅。看見阮綿綿,“撲通”一聲跪下,哭著道:“娘娘,我不過是走得遠了些,怎么……怎么就出了這樣事?皇上為何會如此狠心……”
“別哭別哭,不要誤會,皇上不狠心,是我狠心。”
阮綿綿忙下炕拉起徐柔,因又將前因后果解釋一遍,徐柔這才松了口氣,破涕為笑道:“早知娘娘是個巾幗奇女子,但您這也太奇了些。后宮中人,為了個位份,尚且能爭破頭,您可好,皇后之位竟然說不要就不要,白白害我受一場驚嚇。我剛聽到消息時,只覺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呢。”
康清音倒了杯熱茶遞給她,摸著她的臉疑惑道:“你一個多月沒回來,是去哪里了?瞧這臉凍得,都干枯了,從前你皮膚多好啊。”
徐柔將熱茶一飲而盡,方舉起手道:“臉算什么?你看看我這手。”
阮綿綿和康清音嚇了一跳,她們清楚記得,徐柔從前的手白嫩如玉,可如今這手皮膚變粗糙了不說,密密麻麻的都是口子。
“這……你這是被拐去黑煤窯做苦力了?”
阮綿綿心疼捧著那兩只手,只聽徐柔笑道:“真要這樣,我還回得來嗎?這一個多月我走了不下幾百里地,經過幾十個村子,幫著女人們診病治病,走到一半的時候,銀錢就花得精光,不得不做些短工賺盤纏,手可不就這樣了。”
在堂屋里忙碌飯菜的紅袖聽見這話,忙走進來驚訝道:“當日徐姑娘要外出行醫時,太太給了您將近兩百銀子,算一算就到江南都夠了,怎么走到一半就沒了呢?可是遇見打劫的了?你看我就說你一個弱女子,哪能做游方郎中……”
“不是不是。”徐柔連忙擺手,對阮綿綿道:“紅袖姑娘要派人保護我來的,可我自小跟著爺爺學習五禽戲等,身上自有一套功夫,對付宵小毛賊不成問題,何況我還有自制的迷藥毒藥辣椒粉,哪個不開眼的來惹我,算他們倒了八輩子霉。”
阮綿綿笑道:“好樣的,這可是文武雙全了,還說我是巾幗,你才是真正的巾幗英豪。既如此,錢是怎么沒的?”
徐柔嘆道:“現在這個世道,已是少有的太平盛世,可村子里的女人還是過得窮苦。且女人生病,多是不舍得花錢買藥,走這一圈下來,那些銀子全買了藥材貼補她們,實在是有些病厲害得很,不吃藥就有性命之憂。”
“原來如此。”紅袖這才恍然。康清音也嘆道:“我也是到了鄉下,才知道百姓的日子太苦了。這皇莊附近,已經是少有的富裕村莊,可尋常人家連魚肉也沒得吃。像徐姑娘這樣萬家盛佛的游方郎中,別說二百銀子,就是兩千銀子,也不夠貼的。”
她們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阮綿綿卻只盯著徐柔的手,徐柔注意到她目光,還以為她是心疼,連忙道:“我這個不算什么,這陣子在家用些油脂養養就好,娘娘是沒看見,那些鄉下農婦,也別說農婦,男人們也一樣,手腳上裂開的口子都能看到紅肉,且多有凍瘡,奇癢劇痛無比。”
紅袖道:“這也罷了,我從來這鄉下,到如今看見好幾個沒了耳朵的人,說是這些年冬天太冷,有些實在窮苦買不起帽子,又要在外面奔波的人,耳朵就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