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攢了點錢,父母準備用來做新房子。夏清后來才知道,父親其實是在意祖母的偏心,他賭著一肚子氣想證明自己,沒有父母的資助,他也能做新房子。
夏清搖搖頭,“不了,把錢省下來,以后讓弟弟妹妹讀書。”
家里一貧如洗,后來父親一輩子難以翻身。除了超生弟弟,家里因此而四壁徒空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父親賭氣做了兩層樓房,徹底將家里掏空。弟弟妹妹沒有上小學,靠父親在家里教,也因此沒有打好基礎。
而這一件事,也徹底成了父親的心魔,一輩子都沒有從愧疚中走出來。
夏崇平并沒有聽到心里去,此時的他雖然一心想著要做樓房,還沒有到一做不可收拾,最后連兩個孩子小學都上不了的地步。
他自己一生被耽誤,從未想過要耽誤孩子,他的志向就是把三個孩子都撫養成大學生。
吃過晚飯,夏清幫母親收拾碗筷,盧秋菊喂雞和豬,又抱了捆草到牛屋。夏清已經輕車熟路地把鍋碗都洗了,鍋里裝滿了水,塞了幾個草把子燒了,備好熱水供一家人洗澡。
劉滿枝的豆腐倒是沒有浪費,夏清從屋里出來的時候,家里養的那條大白狗正在小心翼翼地舔破碗旁邊的豆腐吃。它怕割了舌頭,吃得心驚膽戰。
夏清走過去,將破碗片踢走,大白狗歡快地將豆腐叼在嘴里。
“貪吃!”夏清揉了它一把,大白狗舔著嘴唇跟在她的后面。
一人一狗繞過了村頭,朝不遠處的朱共山走去。
朱共山是龍尾山的一條分支,綿延至此。
山上一座破舊的道觀,觀里只有一個年邁的道士,供奉著三清。
逢年過節,十里八村的村婦愚民們喜歡來這里燒香參拜,再加上老道士懂一點醫術,偶爾上山去采藥,遇到一些村衛生所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癥,也會出手,遠近有些名氣。
不過,這些都是曾經的夏清的認知。
后來,夏清才知道,老道士很懂一些道法,若非這是末世,靈氣稀薄,道法沒落,老道士大約能夠筑基。
走了三里多地的小路后,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夏清看清了道觀門楣上“三清觀”三個字。
道觀里的燈還亮著,夏清推門進去的時候,隔著一個庭院,看到老道士和一個少年坐在三清像前下棋。
被打擾,老道士瞇著眼看了過來,“是清兒啊,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夏家在朱共山下面有兩畝地,整田插秧割谷的時候,夏家有時候會來道觀要兩碗水喝,和老道士都認識。
老道士穿一領黑色的道袍,稀疏頭發用根竹簪固定在頭頂,山羊須垂落胸前,除了瞧著邋遢落魄,實在瞧不出世外高人的風范。
夏清沒想到,老道士還會有客人,她貿然闖進來,就很失禮了。
好在客人是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生得容顏昳麗,墨黑的頭發被燭光覆上了淡金色,線條優美的面部輪廓上泛著柔和的羊脂玉般的光澤,他垂眼看著棋盤,密長翹卷的睫毛如鴉羽一般微微顫動。
夏清見他氣息有些不穩,微微凝神,拼著頭疼,看了他的內腑和經脈一眼,受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