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梁城。
車馬如龍,人聲鼎沸。
黑壓壓的大軍載滿了糧草正從信梁城開拔而出,大軍士氣不高,旌旗都無力的垂落。
鉛青的雨幕里,贏鈞駐馬山坡朝北望去,水滴順著粗糙的面龐滑落在鐵甲上。
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陣列沉靜在雨中,猶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偶爾有兵器碰撞的聲響,氣氛變得肅殺。
“探子來報,李牧已經率領車騎大軍五萬開拔,魏楚聯軍也已經開始進軍。”
“我們兵分兩路,明面上燕云十八騎帶領信梁、函谷大軍明面押送糧草返回函谷,一路上動靜要多大就有多大,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等大軍回秦。”
“暗中,我則率領虎豹騎、背嵬軍晝伏夜行,秘密趕往河東之地。”
贏鈞仰頭伸手接著連接天地的絲線,落進贏鈞的眼里,讓他越加的清醒,同時壓抑住心中澎湃的沖動。
每逢大事需靜氣。
其余的人沒有說話,燕壹按著腰間的長刀張了張嘴,但是最終還是抱拳,一臉堅定的回道:“我等定不負主公所托!”
鉛青的顏色里,贏鈞撫了撫有些興奮的烏騅馬,燕壹的神色他看在眼中,明白燕壹是想要勸他多帶一些人馬。
僅僅只是虎豹騎和背嵬軍,有些行險。
但是他確實已經沒法帶領其他的大軍,函谷和信梁大軍都根本無法滿足他行軍的速度。
帶上反而是拖累。
尤其是,趙人也不是傻子,若是他帶走太多的人馬,很容易被趙國察覺。
正此時,贏鈞就見北方,數千騎沖開了雨幕朝這邊飛馳而來。
他抬了抬手,身后將旗舞動,五千騎匯集的洪流沖刺到山坡下方與那邊的上萬背嵬軍方陣側面緩下了速度。
“停——”傳令兵揮旗喝令。
山坡下的荒原,騎兵沖的雨簾飄散如霧,最后如山巒般整齊停下時,單調的馬蹄聲還在響起。
馬蹄濺起地上的泥濘,朦朧的視線里,一道瘦弱的人影騎著戰馬沖到山坡。
唏律律——
猩紅的披風在風雨里招展,身披鐵甲的瘦弱人影一勒馬韁翻身下馬,甲葉在走動中抖出了鏗鏘聲,來到贏鈞面前,手臂抬起,聲如洪鐘響起:
“主公,北面所有的趙國斥候騎兵已經全部被殺散,城里的那些趙軍也都處理妥當。”
“大軍可以出發啦!”
贏鈞摩挲著烏騅濕漉漉的鬃毛,望著下方整齊綿延的大軍陣列。
十年函谷鎮守,讓贏鈞俊朗的面容變得粗獷,高大身形抖開甲衣,濃眉下的一雙眼睛冷漠、深邃,掃過下方成千上萬的戰士。
一萬五千鐵甲大軍。
他要用這絕對的忠誠大軍來一場豪賭!
“傳令全軍。”他勒過韁繩,馬頭轉向東面,長戟揮舞:“出發——”
嗚嗚嗚——
號角吹響!
……
周赦王五十八年十二月初十。
趙國上將軍李牧聯合魏國信陵君魏無忌、楚國春申君黃歇,車騎馬步近二十萬大軍沒有任何彎彎道道,直接向著河東方向推進。
十二月十五,兩路人馬穿行趙國,連過漳水、潞水,五日后兵逼長平一線。
而秦軍王龁大軍,共計二十五萬,此刻也才剛剛踏過少水。
秦趙聯軍前后大軍距離相聚不到兩百里路程,登高已然能夠看清兩只大軍行軍的煙塵。
戰爭的烽煙幾乎一處即發。
然而……
十二月二十五這天。
沮洳山,山上的樵夫站在山麓上,看到遠方山脈間令人震驚的景象。
一支延綿的鐵甲大軍,沿著沮洳山脈的走向猶如一條黑色的長龍,沉默猙獰的穿插過了山谷,實現了一個大迂回,朝長子方向的魏楚趙三國聯軍后方迂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