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城墻上,鮮血的氣息不時鉆入鼻子里。
片刻,王龁略顯嚴厲的聲音響起:“剛才那些話,五大夫不該說的。”
王陵頓時一怔,沒有想到竟然是說這個,張嘴想要辯駁的時候,耳畔再次響起了王龁的話語。
“為將者,攻則勇猛精進,守則謹慎言行。如今大軍當以穩定軍心士氣為主,我亦知你心中擔憂,但眼下說出來也無濟于事,反而還讓諸將心里沉重起來,徒增負擔。”
王陵嘴皮動了動,終究還是沉默了下來。
王龁看見他的樣子,心中頓時暗暗的搖了搖頭,若不是渡河在即,容不得半點的差錯,他剛才就要將王陵直接斬首。
將乃一軍之膽魄!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如此時刻,他都猶自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王陵身為大軍副將竟然如此言論。
別說是一個副將,就是一個偏將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今日點醒他,以免日后關鍵時刻再出驚人之語,大軍功虧一簣。
王陵旋即也明白了過來,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問題。
往大了說就是禍亂軍心。
按律應當處斬。
但是,他真的是無心之失,沉默片刻望向城外漸黑的天幕,岔開了話題。
“不知道信梁大軍情況如何了?接應我們歸國的援軍又如何了?”
“信梁大軍當是已經返回函谷關了。看李牧等軍每日攻城的狀態,顯然接應的兵馬還沒有進展,就算有進展,兵馬應該還潛伏著,不敢妄動。”
王龁望了一陣,手掌拍在墻垛上,嘆口氣:“那些征召來的郡兵馬,我實在不指望。剩下的就指望大軍破釜沉舟一次,殺退三國聯軍,讓三國知難而退。”
王陵看了看王龁,忽然開口問道:“上將軍為何不擇一良將,帶五萬人馬斷后,上將軍則帶領其余大軍趁機先走。”
“先走?”王龁失笑一聲,搖頭說道:“先走了又能如何?李牧等人還是會追上來,而我若是丟下士卒斷后而先走,不等過河,軍心就散了。”
說道這里,王龁面上的神情肅穆起來:“秦國困苦。想要與列國爭鋒,多有艱難。全靠將士同生共死。一口氣若是散了,花費再多的時間和精力都彌補不回來。”
“更何況,一支百戰精銳對此刻秦國至關重要。什么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為將多年深知,百戰之師才是最為重要,或者二者缺一不可。”
“我已經辜負了大王的信任。”王龁看向城外聯軍的軍營,拳頭砸下:“我絕不能辜負大秦!”
……
夜幕降臨,戰事徹底停歇。
聯軍大營,篝火旺盛的燃燒,宛如橫亙在山脈大地上的火龍。
這樣的威勢根本就不懼任何大軍偷襲與進攻。
中軍營帳所在的一處山頭,李牧望著對面屹立的城池有些頭疼,連續數日的攻城,讓他見識到秦國殺出來的虎狼究竟有多么堅韌。
“怪不得匈奴近些年很少進攻秦國,如此堅韌的虎狼,匈奴必定撞得頭破血流。”
邊上的黃歇面色有些不好,語氣低沉的說道:“連日來我們傷亡慘重,五日死傷都已經近兩萬人了。”
雖然,秦軍占據了守城的便宜。
但是,秦軍可是一路從邯鄲撤退下來,更是被他們沿路追殺,再巨大的心理壓迫、士氣低落的情況下還能打成這樣。
這已經是的的確確的虎狼。
這樣的虎狼,即便是他這個楚國人見了都有些眼饞。
這時,邊上信陵君魏無忌卻是說道:“以我們目前的兵力拿下這座孤城沒有任何問題。眼下我們還不是沒有全力進攻不說,還要防備秦國援兵猝然發起的進攻。”
甚至于,魏無忌的心中還在想著贏鈞的鐵騎。
魏無忌很希望贏鈞再次帶領那只鐵騎過來,然后……順手解決!
徹底沒有任何顧忌的一直打到函谷關。
正此時,腳步聲響起,正在交談的三人頓時停下話頭,轉頭望去。
卻見,一名楚將進來,朝著黃歇稟告道:“君上,一萬多名秦兵俘虜皆已經全部都帶到了大營。”
“哈哈哈……王龁亡矣!”黃歇臉上的陰沉之色瞬間笑容,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臉的暴虐,抬眼望著身邊兩人,黃歇猛的揮手:“休整一夜,明日城下斬首所有秦軍俘虜血祭,繼而大軍全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