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水上游,楚軍大陣。
寒風吹拂著烏泱泱的旗幟,旗幟下面一名名披堅執銳的楚軍士卒踏步前行,潞水為之動蕩。
轟隆隆的腳步聲掩蓋了所有一切的聲音。
一處低矮的山丘上,黃歇中軍旗幟猙獰飛舞,所有的人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旗幟下面的黃歇,以及山坡上匯報不停的楚軍斥候騎兵。
此刻,黃歇聽到斥候的匯報,原本凝重的面龐上微微皺起眉頭,腰間的佩劍猛的握緊,轉身看向了西面的方向,目露擔憂。
“贏鈞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絕佳的突襲機會,不該這個時候還沒有動靜才對,就算是帶領步卒大軍以及輜重器械等拖累了速度,但算算時間秦軍前出的斥候也該出現才對。”
黃歇握著劍柄的手指松動,復又握緊,目光死死的盯著視野中潞水上游處的天際盡頭:
“我大軍若是進入山脈間行軍,北面山脈險峻,右面又緊鄰潞水,狹窄的地形限制了大軍陣勢的展開,一旦贏鈞率領騎兵突襲,首尾難顧之下,大軍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
“且贏鈞三十萬兵馬逼近邯鄲,只憑我們手中的十萬人馬難以抵抗,若非天氣寒冷,道路濕滑難行,李牧將軍的前軍此刻估計已經抵達邯鄲,只是近日消息傳遞頗為緩慢,我擔憂若是我們三路大軍拉開的距離太大,也可能被贏鈞瞅準機會。”
說到這里,黃歇驀然間感覺到一股心悸,雖然轉瞬即逝,但是黃歇的面色依舊還是一變,轉身吩咐邊上的項燕:
“你速去派人聯絡信陵君的魏國大軍讓他緩行,與我大軍保持隨時救援的距離。另外,去通知后面的糧草營,讓他們加快速度,與我中軍匯合一處。”
項燕抱拳應諾,旋即就翻身上馬,剛準備離開,黃歇轉身來到他的馬前,項燕立刻俯身下去。
黃歇再其耳邊低聲叮囑:“你帶領數名心腹,立刻去將周圍的山道打探清楚,作為大軍的退路。這件事不要聲張,以免消息走漏軍心受損。”
項燕頓時心頭一緊,朝著黃歇重重的抱拳,然后立刻打馬離開。
而黃歇卻是戰在山丘上,盯著遠方天際的盡頭,抿嘴了嘴皮,繃緊著面龐,心思沉淀間,總感覺自己忽略了哪里。
“哪里?”
“究竟漏了哪里?”
“贏鈞會出現在哪里?”
喃喃自語的聲音里,黃歇的目光不自覺的繞過兩側巍峨的太行大山,順著流淌的潞水向下游太行山東麓方向看去的時候,心頭一跳。
旋即,大軍軍陣內,派遣的數十名楚軍精銳悄然奔出了大軍,朝著上下兩個方向開始了狂奔……
寒風呼嘯。
沿著潞水向東南五十里處,蕩漾的潞水中有兵器斑斑點點的寒光倒映折射,巡邏營寨的魏軍士卒偶爾望向營地的另外一邊。
人影重重間,嘈雜而忙碌的聲音不斷從那面傳過來,看了一眼的魏軍士卒放下心來,轉過頭繼續盯著潞水,倚在簡陋木墻上蓄養體力。
他們已經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了,后面的秦國大軍咄咄逼人,即便是有楚軍在后面頂著,但是魏軍上下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三戰三潰。
秦軍給他們帶來的傷亡太大。
尤其是虎豹騎帶來的恐懼根本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消除,也許一輩子都消除不了也說不準。
不過恐懼歸恐懼,但是大部分魏軍的心中也還是有幾分放松,他們始終還是處于三軍的最中間,前后大軍若是不破,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們魏軍上陣。
可縱然如此,魏無忌卻是依舊令大軍扎下了營寨,營地外面也是十步一崗,為數不多的騎兵此刻也全部都散了出去,不時的探查大軍前后。
雖然,這樣的營寨在所有的士卒們看來預防野獸的作用比防備敵人的作用更大,但是內心之中依舊還是輕松了幾分。
大帳內,信陵君魏無忌有些心神不寧,原本是要卸去的甲胄,此刻卻依舊是全副戎裝,沒有絲毫的松懈,站在營帳內來回踱步,眉頭擰成了一團,反復確認道:
“跟李牧上將軍聯絡過了嗎?他們是否有回信?”
他的下面,此刻所有的將領同樣全都是一副戎裝打扮,聞言眾人雖然回答了很多次了,但卻是依舊有一名將領站起來拱手道:
“回君侯,三個時辰前已經與李將軍聯絡過了,他們傳信的時候,已經抵達潞水和漳水的交匯處,距離我們有五十里的距離。”
“嗯!”魏無忌點了點頭,接著轉頭問向了另外一人:“楚軍情況如何?”
“春申君已經傳信楚軍正在加快速度開跋,但是秦軍主力在后面咄咄逼人,他們需要防備贏鈞騎兵的突襲,夜幕降臨之后才會行軍,預計下半夜將來與我們匯合。”
魏無忌聽到這話,忍不住吸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己發漲的眉心,感慨一句:“后生可畏!若無贏鈞,大軍何至于此!”
……
與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