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逃亡不及的楚軍士卒,被追上來的豹騎沿河追殺,數百上千人被逼得跳進了上游河水里,湍急而冰冷的河水之中,死與未死的楚軍士卒掙扎著被大水沖走,凄厲的慘叫聲一直在潞水河面上回蕩、徘徊。
混亂的戰場,到處都是人的身影。
騎兵造成的無情殺戮,河灘沿岸的銜尾屠殺,大片大片的潰逃的楚軍士卒吐血暴斃在道路上。
剩余的筋疲力盡的楚軍士卒們癱倒在地面上,絕望的望著后面黑壓壓的騎兵從他們的身軀上踩踏而過。
尸體伴隨著泥濘鋪設了三十里的道路。
觸目驚心的殺戮之中,戰事漸漸的走向了尾聲……
……
太行山脈北面十里,魏無忌帶領著為數不多的殘兵敗將們穿梭在山澗叢林之中,所有人都是一副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
丟盔棄甲、衣衫破裂,火把的映照下,所有人的手臂上都是枝條抽打、或是被石頭擦出來的傷痕。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聲宛如破舊的風箱,所有的人全都又累有乏,但是根本就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即便是到了此處,重重森林的減弱,他們依舊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凄慘聲音。
所有的人根本就不敢停下。
撲簌簌的振翅聲里,整片樹林都在嘩啦啦的搖晃,深邃的夜色里,所有的人草木皆兵,不時有人驚叫著跌倒,旋即沒有了動靜。
魏無忌此刻同樣是滿身的狼狽,頭上的發冠早都不知道去了那里,披頭散發的宛如乞丐。
這個時候,若是不看他的牙齒,沒有任何人會將他和魏國的信陵君聯系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很想停下,但眼下不能……必須立刻離開這里……盡快回歸魏國。”
周圍的將領們聞言齊齊驚愕的抬起了頭顱,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現在的外面可都是秦人,出去就是死啊……
魏無忌不用看,光是聽他們沉默就已經猜到他們的想法,他也不想這樣急著出去,但是他卻是有不得不盡快出去的理由。
當即,魏無忌就站在原地停留了下來,周圍的人見此也都跟著停留了下來,原本嘈雜的腳步聲瞬間停歇,只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開始變得平緩。
魏無忌平復了下呼吸,邊上的朱亥見狀立刻遞上了自己的水袋,魏無忌沒有絲毫客氣,拿起來抿了一小口,潤了潤自己快要冒煙的嗓子,旋即就將水袋遞給了邊上的人。
“都喝一口吧。”
周圍的人頓時大受感動,接過水袋之后同樣抿了抿,之后交還給了朱亥。
這時,魏無忌才開口說道:“秦軍騎兵兇悍,尤其是贏鈞所帶騎兵更是兇悍,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說話間,魏無忌的面色凝重,望著面前面色發白的將領們,沉聲說道:“先是敗了趙軍,接著破我魏軍,此刻定然是打破了楚軍。可這連一晝夜的時間都沒有,秦軍騎兵的兇悍,若不親見,誰能想到?就是來去如風的匈奴人也不過如此吧。”
所有人聞言頓時聳然一驚,剛才光是想著逃命,竟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時,魏無忌斬釘截鐵的聲音卻是繼續響起:
“這樣的消息我們必須要盡快帶回魏國,早一日帶回去,魏國就能早一日研究克制之法,若不然秦國一步快,步步快,我魏國將再無喘息之機。”
“此戰過后,嬴稷必定報復我魏國,魏國不得不防。”
而且,信陵君的心中清楚,秦軍騎兵的出現,尤其是贏鈞帶領騎兵,光憑這一戰的戰果,戰車就注定被淘汰。
日后,齊國、趙國、燕國等三國必定大舉開始組建騎兵,騎兵已經徹底的成為了足以左右一個國家的重要力量。
他魏國夾在秦、趙、楚、齊四國中間,必須爭分奪秒想出克制之法,甚至是相對應的騎兵力量才行,否則魏國必亡。
周圍所有的將領聞言,頓時心頭凜然,一個個也不在原地休整了,當即就支起了身子,繼續前行。
濃霧彌漫,山間的霧氣越加的深重,眾人不辨東西的在走了一段之后,周圍已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們走動的腳步聲。
忽然,前面有潺潺水流聲響傳來,一條山澗清泉對岸,聽到幾聲馬鳴。
“小心。”
魏無忌等人警惕的看過去的同時,徒然間一道道身影從霧氣里面鉆出來,與魏無忌等人打了一個照面。
鏗鏘的聲音里,眾目相對,舉起的武器隨后也都放下,松了一口氣。
“信陵君?”
“春申君?”
黃歇與魏無忌對視一眼,俱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驚愕之色,旋即面上齊齊的露出了苦澀。
今夜,宛如活在一場噩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