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的身軀一顫,雙眼豁然大睜的望著嬴鈞,旋即面色趨于平靜的點頭道:
“你說的沒錯。大王殺我乃是因為我功高震主,但實際上,你當明白,他實是為了你與王子柱考慮。秦國太小,容不下兩個白起。你之才能不下于老夫,假以時日更是能后來居上,凌駕老夫之上,此刻大王舍老夫,也是時候為你等鋪路了。”
嬴鈞點了點頭,他不否認這一點,旋即就說道:“君侯所言甚是。可此刻的我比之君侯差否?”
聞言,白起一怔,旋即渾身猛的一震,抬手指著嬴鈞,一臉震驚的說道:“你、你是說……”
嬴鈞神色一凜,聲音肅然的說道:“君父,君父,先君后父,他是我嬴鈞之父不假,可更是我嬴鈞之君。君侯功高震主,我嬴鈞此刻亦然。”
“身為秦國大王,所慮必然深遠。若我嬴鈞如日中天,縱乃父子,然早晚必與大王產生分歧,屆時誰又能制衡于我?若無人制衡,我嬴鈞心中無有忌憚,真有那么一日,秦國多難矣!如日東升之勢,瞬間繃斷,秦國之災!”
“君父雄才大略,統一六國之心甚堅,決不允許任何人挑戰其地位,他的心,比之六王更大,此刻絕對能容的下你我這樣的人!!!即便是為了這天下,他也必然為之。無關喜惡,乃是身為秦王應有的覺悟!”
嬴鈞鏗鏘的話語聲響徹在白起的耳畔,聽的他瞬間睜大了雙眼,望著面前的嬴鈞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他腦海之中卻是竟然有些認同嬴鈞的話語,他與嬴稷認識了三十年時間,嬴稷是什么樣的人,他比面前的嬴鈞更加清楚。
只是,能醫不自醫,事關自己,即便是戰神此刻也有些七上八下,不能完全肯定。
“嬴稷真的會如嬴鈞所言那般嗎?”
正此時,前方大軍漸漸騷動了起來,四五騎背著背旗的快馬從東方的方向沖了過來,一名騎士手中打著的玄鳥王旗更是讓所有的士卒嘩然。
“來了。還是代表大王而來!”
白起同樣看到了飛馳而來傳令快馬,以及那高高舉起的玄鳥王旗,原本還平靜的心湖,此刻卻是難以抑制的泛起了波瀾。
他本不該這樣,見慣了生死的他,理應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也同樣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此刻聽完了嬴鈞的話語之后,原本如同心如死灰的他,此刻隱隱有些死活復燃的趨勢,并且隨著快馬越來越近,雙眼之中燃起了火苗。
他不能死。
至少是此刻決不能死。
他還有未盡的征戰,還未親眼看見秦國統一天下的大幕徹底拉開。
他此刻,絕不能死!
瞬間,白起的面容重新變得肅殺了起來,原本佝僂的身軀也在不知不覺間重新挺拔了起來,一雙眼眸更是銳利如鷹雋,流露出了俯瞰蒼生的霸氣。
風聲卷動間,赤霄間都在發出低低的輕吟。
嬴鈞見此,嘴角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手按著赤霄的一瞬間,傳令的快馬已經奔到了山崗之下。
馬背上的騎士已經高舉著玄鳥王旗沖了上來,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的同時間,嬴鈞的話語亦是響起:
“君侯,你猜他們帶來的王命是勒令你就地自裁,還是請你我同回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