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中之人,也不是盡數醉倒,有人發覺不對之后,拼命地往莊外沖,但如何沖的出來?就算有人將身上衣物用水弄濕,拼盡全力沖出來,迎接他們的卻是守在四周,一名名冷漠的將士以及一支支冰冷的箭簇。
大火一直燒著,無數慘叫、哀嚎之聲從中傳出,夜色下,好似陰間鬼域一般,只是聽著都叫人頭皮發麻。
衛覬被一陣尿意憋醒,睜眼時,四周的火光有些刺眼,讓他有些不適應,過得片刻后,熱浪撲面而來,他也漸漸適應了光線,睜開眼,看了看前方著火的莊園,又看了看身邊的成廉,一時間有些茫然,只是呆呆地看著火光的方向。
片刻后,漸漸明白過來的衛覬面色大變,豁然起身向里面沖去,只是剛剛沖到門口,便被撲面而來的熱浪逼的退回來。
看著這一幕,成廉也沒阻止,人家要真想找死,那他們攔也攔不住。
衛覬自然不想死,在這殘酷的亂世中,自己若死,衛家可沒有一個能夠帶領家族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的人。
但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他生不如死,這些豪族之人都是看他面上前來赴宴的,結果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衛覬一人活下來,安然無恙,旁人會如何想?
衛家就算再大,若是整個河東的豪族都來對付衛家,衛家也扛不住,活路也只有帶著家族背井離鄉離開河東,但有用嗎?名聲必然會臭。
失去名聲,又沒了河東根基,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關中會收留他……
衛覬呆呆地跪倒在地上,突然扭頭對著成廉罵道:“呂布?夠卑鄙!”
“先生莫要亂說,我等乃白波賊!”成廉聽著莊中哀嚎之聲已經沒了,此刻已經翻身上馬,聽到衛覬的話,咧嘴一笑道:“我等告辭了,先生想去何處就去吧,我等絕不留難!”
將這些河東豪族主事者滅殺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關鍵,郭嘉要斷的是白波賊的根,就算他們回來了,也是人人喊打的賊,再不是這河東一帶的地頭蛇,沒了這重身份,白波賊甚至無需怎么討伐,自己就會崩潰。
所以接下來成廉等人要做的,才是真正的惡。
衛覬顯然也猜到了什么,連忙站起身來,瘋狂的撲向成廉:“豎子,爾等難道不怕遭了天譴!?”
“先生說笑了,亂世何處不殺人!?”成廉搖頭一腳將衛覬踹開,而后調轉馬頭對著眾人喝道:“眾將士,隨我殺!”
衛覬攔不住,只能麻木的看著成廉帶著人離開,莊園的大火燒到第二天中午,可笑的是這般大火,竟然無人來救,知道把能燒的東西都燒干了,火才漸漸熄滅。
衛覬無神的走進四處焦土的莊園中,一具具焦尸聚集在一起躺在地上,那種肉燒焦的臭味彌漫在天地間,令人作嘔,衛覬卻只是麻木的走著。
忽然,一處地方動了動,衛覬敏銳的察覺到,下意識的沖到近前,卻是一名族長機靈,找到一處地窖躲了進去,僥幸沒被燒死,卻差點被憋死,渾身肌膚通紅,有的地方還在流膿,他勉力爬出來,看到衛覬,似乎松了口氣,想要說什么,雙目突然一瞪,愕然的看著刺進自己胸口的劍。
衛覬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拔劍,看著刺進對方身體中的寶劍,發了會兒呆,然后默默地收劍離開,不管這里還有沒有活口,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對方了,他需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