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萬物復蘇,庭院里的桃花樹開得燦爛。
她推著他來到桃花樹下,蘇大國默默看著這株腰身干枯老瘦但依舊盛開著美麗花朵的桃樹。
“清清,生命啊是不止息的,你從來不欠我什么。”蘇大國的黃瘦凹陷的側臉看著地上殘敗的花哀嘆。
“替我辦出院手續吧。”
蘇大國沙啞不明朗的嗓音響起,身后的人聽了卻抿唇不語,溫熱的水珠從上而下滴在蘇大國肩膀上,一滴一滴滲透進他條紋的病服里。
“這是大伯唯一想讓你幫實現的愿望。”蘇大國臉上揚起和煦的笑容,他看到遠處奔跑的孩子,回憶起了什么。
“你剛來的那會也這么小個。”他用蒼老的手在跟前比劃,“在我接你前,那群家伙把你丟進了孤兒院,那會院長告訴我你就像個刺猬一樣,什么話也不愛說,就喜歡抱成一團躲在柜子里,誰要讓你從里面出來你就攻擊他。我去接你的時候,我打開柜子,你就坐在柜子,瘦得像紙片人一樣,抬頭用空洞的眼神望著我。”
我說,“清清,我們回家吧。”你的眼眸就變了。
我想你一定是等我很久了。我把你從里面抱出來,你并沒有攻擊我,而是用瘦小的手攬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輕聲說:“爸爸。”
我便明白你在等誰。他卻再也不能來接你了。
我把你接了回去,你又變回了在孤兒院的模樣,只不過不會攻擊我。
你第一次在這個家過生日那會,我買了個小蛋糕給你,你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蛋糕,然后吹滅她,你說:“我想幫你實現愿望。”
我問你為什么,你說,因為你是個好人,那一刻你不明白,我心里有多復雜。
你不知道我是出于你父母出事故后那筆賠償金才收養的你,你只是用那雙純真眼睛看著我,小手抓著我的衣服,喊我,“爸爸。”
我剛拿到你父母的事故賠償金拿去還賭債,還完就再次去賭。
你就一個人在家里,因為沒有衣柜躲,你就躺在沙發上。
沒有哭,沒有說話,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我因為賭贏了些錢,在經過蛋糕店時,又覺得良心不安,就給你買了個卡通蛋糕。
我不知道那是你生日,店員問我要不要蠟燭,我說要,免費的為什么不要,她問我孩子幾歲,我支支吾吾地說六歲。
回到去你看到我手上的蛋糕后眼眸就變了。
你聽我的話坐了起來,坐在那個蛋糕前,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蛋糕,然后看了會你輕輕說了句,“蠟燭應該要七支”,然后你吹滅了她,你說:“我想幫你實現愿望。”
我問你為什么,你說,因為你是個好人。
你不知道從你說蠟燭要七支時我才知道那是你的生日,前一秒我還在心里吐槽你,吃個蛋糕還這么多事。”
“別說了。”蘇清清用帶著哭音的嗓音中斷了他。
蘇大國只是淡然一笑,“你從來不欠我什么,以前也是,現在也是,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想這就是報應吧,我不想去治療并不是為了你,我只是對不起蘇誠他們。”
“那是他們夫妻兩用命換來的錢,僅僅幾天我就揮霍沒了,原本有一對很好的教師夫婦要收養你,是我搶先了一步,收養了你,拿走了那筆錢。在那之后你不知道我利用了你拿了多少的補助金,也動了多少次把你送孤兒院的念頭。”蘇大國說著渾濁的眼眸閃爍著淚光,“蘇誠臨走前,最信任的就是我,他說大哥,清清就交給你了。”
她眼眶通紅,仰頭看著別處,不讓眼淚滴下來。
“我從來沒有讓你幫我實現什么愿望,大伯只是這一次自私地,想讓你幫我實現一個愿望。”
“清清,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