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離考試還有……還有103天，休息好了才能繼續努力嘛。”
赤豚肉湯裝在密封的小盒子里面，巴掌大的白色盒子，立體梯形的棱角，蓋子上面印著“百宜味”。他們家的東西最為流行，也最難吃。紀青闌總覺得有種甲殼蟲的味道，名叫水烏的那種甲殼蟲，雖然她并沒有吃過，于是她動都沒動。
韓強用辛宿因子霧給自己弄了個舒適的位置，坐在半空中，開始講話：“你們吶……真的得好好練了。我剛才在窗戶邊看你們上課，一個個跟丟了魂兒似的，啊？紀青闌你說是吧？”
韓強的視線掃過來，紀青闌立馬陪著笑臉，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她裝不像，就低下頭去。
韓強繼續道：“得上心吶，你們拿不到資格證，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養活自己？還是想留在溯北當個工人，去礦場上做最低級的工作？不能說高專畢業之后還跟基校畢業一樣吧。
“溯北城，就是靠油晶礦才發展起來的一個能源城市，你們往窗外看，看那些機器，現在停了多少？溯北地底下根本就沒有能源了，你們留下來就是等死。”
紀青闌看向窗外，那些鋼鐵巨獸如同森林一般聳立。溯北城中很少能看見樹，機器取而代之，它們就像是畸形的巨大古樹。很多廢棄的機械底下都蓋著違章建筑，糊著紙墻，吊著最原始的燈，人們擠在里面討生活。
韓強繼續道：“所以說，心思都收一收，都這時候了，還有人一下課就沖出去看書，讀書有出路嗎？文字是低級的表現。還有上課偷摸玩的，吃小零食的，都打起來了你們嘴里還不停，就那么想吃？學校食堂多好吃啊。對了，你們去食堂吃飯的路上，邊走邊練吶，要抓緊一切時間練習。這個世界上好玩的東西多了去了，你們只有努力之后，才能穿漂亮衣服，然后跟好看的人談戀愛，上床。難不成一輩子就找一個人，然后結婚嗎？”
同學們發出嗤笑的聲音，周煦也是。的確，跟好看的人談戀愛，紙醉金迷，肆意快活，追求最新流行的漂亮衣服，這是風下國中大多數人一輩子的目標。結婚？結婚是最令人不齒的。動蕩才是對生活最好的褒獎。
韓強又說道：“而且，這不光關乎你自己，還有養育你們的尊長或是機構。白養你們這么多年？白吃十六年的飯了？”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低著頭。有些是感到觸動，大多數是怕翻白眼被抓到。
在這個世界中，99%的嬰兒都是萬復會扶持的生育局繁育出來的。成年人們拿到息覺高級資格證之后，就可以領養，作為孩子的尊長。而其余的則被放在各地的人口管理局養育成人，他們的標志是一只隼，所以大家叫那里隼樓。
隼樓長大的孩子看上去是不太一樣的，具體表現為格外漂亮和優雅。難道隼樓的教育會讓人更迷人嗎？紀青闌暗暗羨慕過，罪惡地幻想著如果自己是隼樓的一份子該多好。
班會結束之后再放學，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大家排在燕扉旁邊等著出去，那是一個開在墻體上的門，類似于沒玻璃的落地窗。飛行是風下國人的本能，沒人怕摔到。紀青闌隨著擁擠的人群往下飛，晚了怕趕不上回家的游翼。那是一種扁平的飛行器，人被規定在五米以上二十米以下飛行，而游翼則是三十米以上，百米以下。游翼就像魚一樣在空中滑行，整個城市都在腳下，看不清那些狂歡的人群，音樂聲也傳不到上面。
紀青闌用息覺感知到自己偷買的息羽，開始聽音樂。整個信息網，都是用絮因子搭建的，而赤地的一種嘯鳥的羽毛，是最好的傳導介質。這種羽毛和延展性極高的化學材質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人人必不可少的息羽。
十一點，整個城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街道上滿是狂歡的人群，聚集在亮著燈牌的酒館門前。溯北城隨處可見的巨大機器仿佛是盤根錯節的枯樹，所有的建筑都如同菌菇一般貼著它生長。橫梁下面躲著一排排房屋，音樂聲傳出來，夏天本就熱，人們裸露著身體在街上扭動，沒有人多看一眼。旁邊的半空中就有懸浮在一起交合的兩人，下面圍觀的人把他們托在空中，隔著窗戶都能聽到他們吶喊的聲音：“吐丟！吐丟！”
吐丟？鄭溫橋白天似乎說過一次，最近不知為什么火起來的詞語。反正一天換一個，紀青闌也記不住。
她對這樣的生活有些不恥，卻也偷偷渴望著。女孩兒們真好看，**的身體也好看。那么多手渴望觸摸的皮膚，一定光滑柔軟吧。可是被觸摸或是**又有什么稀罕呢？紀青闌沒來得及想明白，只是覺得那樣好似快樂，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沒體驗過。禁忌感塑成的圍墻從不牢固，只會讓人更加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越過去，哪怕另一邊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