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長叫起來:“不是吧?這你都不認識,這是山石鎖啊!居然連這都不知道,哎,沒法說你。山石鎖嘛,這是常識。”
“哦,這么難的東西,你偷偷學了?”
“這東西還用去學嗎?我覺得一點都不難,多簡單,我一看就會了。現在就是差一點,跟專業的不能比。”
她臉上的自得與故作謙虛交織在一起,疊成緋紅。紀青闌洗漱完就往房間走,王立拉住她:“哎,你看你尊長,太聰明了,這都會。”
“我睡覺了。”
“赤豚肉湯你不喝了?”
“刷完牙了,明天吧。”
關上房間門,再把燈關上,用因子做出隔音層,這才算是安靜下來。紀青闌坐在黑暗中,看向窗外。遠處依舊燈火通明,半空中時不時爆開綠色的火球。油晶采集機的頭部立在半空,有人坐在上面接吻。已經臨近十二點,紀青闌明天六點就要起床,花半小時洗漱化妝。風下人瞧不起難看的東西,外表就是食糧。
該睡覺了,睡前要吸一塊骨屑。
一種叫椒鳶的鳥,羽毛臟兮兮,可渾身的骨頭都能做成骨屑這種東西,供人吸食到身上的五個經脈里,每一條經脈只要幾秒鐘,就能瞬間得到舒緩。骨屑在高專是被嚴令禁止的東西,但它能讓人放松下來。
她打開窗戶,飛到窗戶外面,堪堪坐在窗沿。對面的陰影中站著一個健壯的男人,看著坐在窗沿上的小姑娘又哭又笑,連吸骨屑都有點聚不起力氣。他的十六歲,也不過是兩年前,但經歷卻大不相同。紀青闌在這里是奇怪的,所有沉思的狀態在風下國都很奇怪,因為這里的人抒發心情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娛樂。
紀青闌看向他站的角落,眼神放空。自己能看清她,紀青闌卻看不見黑暗中的自己。男人也拆開了一包骨屑放在掌中吸食,心想著不久之后,就會真正相見。
周雪靜睡眠很淺,有時候群群起來喝水都會把她吵醒。凌晨三點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爭執聲,她清著嗓子爬起來,看向窗外。樓下有兩撥人在對峙,或者說其實只是一撥人對另一邊的辱罵。
被罵的是諭令司的人,那是萬復會直接指揮的武裝力量。令士們一律戴著深灰色的無檐帽,內穿黑色線衫,黑色的褲子掖到黑色的短靴里,銅灰色的大衣拖到小腿一半。腰上別著一堆東西,但在風衣下難以看清。這大概是整個風下國最暗的搭配了,站在那里,仿佛是萬復會的設施而非人,讓人安心的同時又頗感無趣。
周雪靜看到令士,心懸起又落下。令士的出現,代表出了大事。可是只要他們在,任何大事都有所交代。周雪靜走到紀青闌床邊看著她,心想如果沒事的話還是不要叫醒她了,睡不了幾個小時。可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鬧,群群也低聲吼了起來。
王立被吵醒,一看就覺得不對勁。往常有什么事,督廷會派戒衛過來,可這次卻是諭令司。督廷管的是偷雞摸狗的小事,而諭令司只管生死存亡。他立馬讓周雪靜去喊醒紀青闌,周雪靜便又開始抱怨。
紀青闌剛睜眼,就聽見外面一聲巨響,兩撥人打了起來,玻璃破碎和建筑斷裂的聲音不斷響起。她迅速穿好了衣服,跑到窗邊看。只看了幾眼,就被周雪靜喝止,讓她離遠點。
但那幾眼足以讓她看到,每個人都是奔著殺人去的,姿態狼狽,逼急了就如同跳蚤似得亂竄。
4218的門大開著,中間已經有幾個人血肉模糊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