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花這才注意到,腳下的山崖向前凸出了一截,如一只孤零零的大手,無語地伸向天空,好像在索取什么似的。
兩間小小的土坯房,害羞似的,縮在崖畔下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兩人走向小屋,只是那小道竟是石頭疙瘩,磕磕拌拌的。
馬大慶一個不小心,被石頭絆的趴在了地上,幸好,馬大慶從小練過大洪拳,他身手敏捷,迅速地用兩手撐住了地,才沒被摔傷。
這個地方什么都缺,恐怕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了。
那些碩大的灰色山老鼠,大白天也不怕人,就在山路上跑來跑去的溜達。
年輕的供銷社主任馬大慶,駭的又蹦又跳。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城市人,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毛絨絨的玩意兒。
蘭花花感到即好笑又心疼,一個大男人,竟然怕這種玩意兒。
她撿起一大把石子,見了老鼠就砸,有的老鼠被砸中了,吱吱地慘叫著跑向了石縫中。
兩人來到了二龍家,蘭花花看到那土坯房,不禁也有些意外。
這要是稱之為“屋,”有點奢侈,因為太矮了,只比普通的豬圈高了一點點,房前墻,用個大木樁頂著,而房后墻,則用了兩個大木樁頂著。
估計,拿掉任何一個木樁,這座房屋就會轟然倒塌。
房門,則是用了幾塊木板,用草繩綁在了一起,蘭花花見門敞開著,彎腰走了進去。
這兩間土坯房,一間是鍋灶案板,另一間則是一張大床,床旁邊還有一個破木箱子,上面亂七八糟地扔著一堆臟衣裳,一個小孩子正爬在床上做作業。
“蘭老師,你咋來了?”
王二龍見老師來了,高興的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又蹦又跳。
王二龍告訴蘭花花,“大清早,奶奶上山打豬草去了,快回來了。”
在屋里,蘭花花直不起腰,而且屋里有一股難聞的霉味兒,憋屈的難受,她連忙走了出來。
“這是哪兒的貴客啊!我咋不認識呢?”一個蒼老卻樂哈哈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遁聲望去,一個滿頭白發,腰弓成了蝦米的老婆婆,拖著一捆豬草走了回來。
王二龍連忙跑過去,幫奶奶把那捆豬草拖進了屋后。
用刀吧唧吧唧地跺碎了,又從屋里端出來半盆清水,灑上一碗苞谷面,再把豬草倒進去,一攪拌,就端進了山崖下的一個小山洞里。
孩子熟練的動作,令蘭花花感到心酸。
蘭花花走到山洞前一看,更是心疼。
這小小的山洞里,養了一頭瘦骨嶙峋的豬。
典型的皮包骨,肋骨歷歷可數,四只麻秸棍似的豬腿,尖嘴,猴腮,一對小小的招風耳,直挺挺的伸著。
大概為了節省力氣,這只豬發出了幾聲夢囈般的細哼,便在盆里吃起食物來。
大概吃厭了豬草,它慢慢的舔著豬草上的苞谷面。
一頓一碗苞谷面,別說是豬老爺,估計就是一個成年人,也未必能吃個半飽。
人家一只豬老爺,硬是養成了一只猢猻。
為這只豬堅強,頑強的生命力點贊。
那婆婆是王子貴的奶奶,她一面殷勤地讓著座,一面敘說著家境,
“自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寡漢條子,小兒子是換親。
小兒子夫婦一直在工地上搬磚,供孫子讀書。
孫子是天生讀書的料,讀書就像吃書,但因為山洪爆發,山澗變成了一條大河,只得守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