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花正提著茶瓶過來,見馬工驚叫,遁聲望去,只見他盯著老蘭頭看個不停。
那幅驚訝樣,好像野豬群里發現了大熊貓,人群里發現了外星人。
馬工見幾個人盯著他看,到底是城市人,見過世面,反應能力也快,連忙干咳一聲,揉了揉眼,
“哎呀!灰塵進眼里了。”
“就是,就是,這狗日的農村,太臟了,到處是灰塵,到處是楊絮。
哪像城市,窗明幾凈的,連個灰塵粒兒都找不著。”
大丑一邊說,一邊接過茶瓶倒開水,
“是南山坡的泉水嗎?那兒的水好喝。
還有,這茶葉,是你種的吧,這不能喝,打過農藥了,我去把我家的野山茶拿來。”
大丑說完扭身就跑去拿野山茶。
大丑一離開,劉居委對馬工使了個眼色,劉工連忙退到一邊坐下。
劉居委說,“我是個爽快人,喜歡說話直來直去,不拐彎兒。
馬大慶也大了,又被提拔成了領導,成天忙的不著邊兒,身邊缺個洗衣做飯的人。
直說嗎?我家要娶蘭花花過門,要多少彩禮?有什么規矩?彎彎繞繞都說出來,咱商榷一下。”
老蘭頭猶豫了半天,才囁嚅著說,“嫁閨女又不是賣閨女,要啥彩禮?”
馬工連忙圓場,“大哥是明白人,說的對。
嫁人嫁漢,穿衣吃飯,這女人嫁人,圖的就是過個安穩日子。”
劉居委一拍大腿,“這樣啊,大哥,我也就放心了。
不過啊,這彩禮你不要,我也放心不下。
畢竟,自己的閨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轉眼就去了別人家生兒育女,說什么也得意思意思。”
劉居委一努嘴,馬工會意,連忙掀開那肥大的名牌西服,從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疊鈔票。
“大哥,這是聘禮,五百元,莫嫌少啊!”
老蘭頭猶豫了一下,這五百元,也確實有點高,現在的農村姑娘結婚,也就花個百兒八十的,幾百的也有,但是很少。
不接吧,又怕有失禮貌,思考了一下,才顫顫地去接那彩禮。
手才伸出了一半,劉居委又說話了,“大哥是明白人,明白人都做明白事兒。
咱這老一輩的人,累死累活,勤扒苦作,又省吃儉用,為啥?
還不是為了子女,既然大哥不要彩禮,我想好了,也打聽過了。
現在上面松動了,蘭花花結了婚,就成了咱馬家的人,你說,一大家子城市戶口,娶個農村戶口的媳婦兒,多不體面。
古井胡同新搬來的二餅媽,她娘家弟弟就管農轉非這事兒。
上次居委會開展滅鼠運動,我問過她這事兒,能不能幫上忙。
二餅媽說,他弟弟已經幫上好幾個了,不過,要有鈔票。”
“那得多少?”聽說能把女兒變成城里人,老蘭頭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