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中旬,已有了蟬鳴,蘭花花家的葡萄架下,也墜滿了一古嘟一古嘟的葡萄。
前天下了一場透雨,田地里已沒了稀泥,梯田里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農人。
趁著墑情好,村民們點苞谷的點苞谷,種豆子的種豆子。
莊稼種好了的,就在家拾掇著麥粒兒,準備交公糧。
只有交完了公糧,這個夏季兒才算完整。
交完了公糧,那些回鄉的漢子婆娘們,就又踏上了掙錢的征途,他們忽略了秋季的豐收,這一去,要等到年關才能回來。
村頭大槐樹下的大喇叭里,終于響起了大丑的聲音,
“各位村民請注意,各位村民請注意,明天輪到咱村交麥了。
十字坡村交麥用了三天時間,咱們鼓一鼓勁,兩天內交完,不要拖拉。
特別是瘌痢頭,老油子,這兩個老光棍,我要點名批評,去年就晚交了一天,拖了全村的后腿。
老油子,瘌痢頭,你兩個聽到了嗎?耳朵里別塞驢毛了,一定要注意,不能拖了全村的后腿兒。”
瘌痢頭正在村后的大樹林里忙活。
樹林里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清可見底,四季不斷水兒,那里是螃蟹,黃蟮,草上飛的地盤。
螃蟹吧,除了殼殼,這家伙的肉沒有瓜籽大,村民不愛吃。
黃蟮吧,好吃不好逮,這玩藝兒太狡猾,夜間覓食,白天縮在巢里,根本見不著。
最可怕的就是草上飛,這家伙和青草一個顏色,竄起來像一支箭,被它咬一口,別說是人,就是大鉆牛,也得完犢子。
除了瘌痢頭,沒有哪一個村民愿意來這兒冒險。
這兒是瘌痢頭的樂園。
瘌痢頭正用自行車條釣黃蟮,他趴在小溪邊上,伸長了胳膊。
這是一種特制的鉤,有一尺多長,一端砸扁了,剪了個倒刺,又掛了一條蚯蚓。
瘌痢頭左手把蚯蚓在洞前伸進伸出,右手屈起食指,輕輕地彈著水面。
“啪,啪,撲。”聲音輕微的像一只掉進水中的飛蛾,在拼命地掙扎。
一只黃蟮伸出頭來,癩痢頭睜大了眼。
這只黃蟮是只真正的“黃”蟮,也不知活了多久,皮膚已經發黃,而且嘴角長出了胡須。
這很可能是黃蟮的老祖宗,黃蟮的老太爺了。
瘌痢頭的心“呯呯”直跳,還沒見過這么大的家伙。
也許,這家伙在深山老林活的久了,看慣了風花雪月,又吸收了日月之精華,所以很聰明。
瘌痢頭把蚯蚓朝洞里一探,那黃蟮頭一伸,卻停在了那兒,它不急于吞食,卻像在那兒品嘗氣味。
瘌痢頭把鉤一收,它又追了出來,一副視死如歸的饞相。
瘌痢頭把鉤一伸,它又縮了回去。
如此反反復復,這“老家伙”把瘌痢頭氣的夠嗆,他一共換了九條蚯蚓了。
終于,這老家伙似乎被瘌痢頭的誠心打動了,它終于緩緩地探出了半個身子,輕輕地張開了那張尖尖的小嘴。
憑經驗,這只狡猾的“老家伙”,只要朝前一竄,瘌痢頭就可以手到擒來。
正在這當兒,從村里的大喇叭里傳出了大丑粗聲粗氣的吆喝聲,
“千萬要注意,老油子,癩痢頭,不要在拖后腿,不要在拖后腿。”
聽到大丑喊自己的名字,瘌痢頭一驚之下,觸動了岸上的一塊大坷垃。
“啪”,大坷垃掉進了水里,水面渾濁了。
那只大黃蟮,受到了驚嚇,刺溜一下就鉆到了洞里,估計今天,它不在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