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拐棍兒的老頭兒,望著大領導就笑,
“你是草垛兒,你還欠我一個褂子呢?
當年,你出生的時候,就是我用褂子包的你,真沒想到,我的褂子能包出一個堂堂的大領導來。”
另一個老頭兒也跟著笑,“還是我接生的呢,當時我正在劈劈柴,炸糖糕。
弄得我劈柴只劈到一半兒,糖糕也炸夾生了,被我老婆罵了一頓。”
這兩人就是老包和周大山。
這就是鄉情!
鄉情啊!怎么說呢?這人啊,就像一只風箏,飛的再遠,飄的再高。
哪怕飛過千山和萬水,那鄉情就是風箏下的絲線兒,總也斷’不掉。
一旦斷掉了,那“風箏”就失去了根兒,晃晃悠悠地就找不到東西南北,不知跌到哪兒去了。
…………
再說老蘭頭,早上,他挑著一擔火柿子去三岔鎮叫賣,雖然說是上了歲數的人了,但干慣了農活,他一閑下來,渾身酸疼,與其活受罪,不如挑著擔子去晃悠。
十幾里的山路走下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反倒覺的渾身輕松。
用山里人的話說,“生就的干活命,閑下來難受哩。”
反正又不著急,累了,就坐在山道旁歇一歇。
他看著來山里游玩的城市人,就特別感慨。
現在有些城里人啊,日怪的不得了,繁華地帶,大超市,游樂場,他們不去,偏偏鉆這窮山溝溝,喝老苞谷粒稀飯,吃山野菜,說是養生。
這常常令山里人看笑話,這山野菜現在山里人都不吃了,只是拿來喂豬,喂鴨子,山外人卻當寶貝疙瘩,掏大價錢購買。
令人驚訝的還有山里人,以前擦屁股都是用石頭,樹葉,自從口袋里有了點小錢,他們也學著城里人,用衛生紙擦屁股。
可城里人卻又用衛生紙擦起了嘴巴。
學來學去,山里人糊涂了,自個兒也弄不明白了。
到底是城里人學習山里人,還是山里人學習城里人。
城市里專家多,估計這事兒他們也鬧不明白。
這就像錢鐘書的《圍城》,里面的人想沖出來,外面的人卻又想進去。
…………
老蘭頭走走歇歇,歇歇走走,那些爬山的城里人見了,有很多人來買柿子,這玩意又擋渴又擋餓。
相比之下,城里的年輕人很大方,有些上了歲數的人,就不行了。
有一對夫婦,穿著挺時尚的,男的穿西服,女的穿旗袍。
他們只買了兩個柿子。
那時人多,老蘭頭低頭只顧著收錢,待人走散了,老蘭頭這才想起來,西服男只給了五毛錢。
一個柿子五毛線,兩個火柿子就是一塊錢,這西服男穿著光鮮,做事卻不地道。
柿子不值錢,但功夫值錢。
在寒涼的秋風中,為了把青柿子熏熟,又是挖溝溝,又是燃稻草,慢慢地熏,慢慢地翻個兒。
這費了多少功夫啊!才有了鮮艷奪目的火柿子。
可是,卻被這個西服男昧了去,真他媽的壞了良心。
老蘭頭一邊懊悔自己大意,一邊罵著西服男。
看著天色已晚,他猛地想起了女兒,急忙挑著擔子朝家里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