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寂靜了一天的城市,開始了最后的喧嘩和熱情。
不遠的廣場上,有大媽大爺們開始跳起了交誼舞。
而歡樂,是別人的。
人到中年的馬大慶,上有老,下有小,仿佛只有無盡的壓力和悲哀伴隨著他。
“叮鈴鈴。”一陣自行車鈴聲傳來。
馬大慶抬頭一看,是母親回來了。
這還是他精明干練,衣著合體的母親嗎?穿著一件又大又肥的勞動布褂子,滿臉的疲憊,放在自行車籃子里的一雙布手套,還爛了幾個洞洞。
“啥時候回來的?”母親就笑。
“多時了。”馬大慶看著母親,一陣心酸,自責。
“你干甚去了?”
“上工地搬磚去了,一天十五塊呢。”劉居委說。
“啊!”
“欠了那么多的錢,不還人家咋辦,這人啊,走過去不能讓人看笑話。”
劉居委開了門,一邊叨叨地說著,一邊又忙著做飯。
“媽,我不餓,累了那么一天,走,我帶你下館子,吃餃子去。”
馬大慶喊了一聲,扯著母親就朝外走。
第二天早晨起來,馬大慶買了一些水果去看父親。
門衛問明了來意,放他進了大院,馬三爺被關在一間小房子里。
兩人隔著一個小窗口說話,馬大慶發現,父親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往日筆挺的腰桿桿,彎成了老蝦米。
馬大慶又一陣淚奔。
為了讓父親出來,馬大慶想盡了一切辦法,一共是八家債主。
馬大慶挨家挨戶地敲門兒,去與各位債主商榷,求他們撤訴。
第一家去的就是老泥鰍家,馬大慶知道,老泥鰍眼紅馬家的財產,他想人心不足蛇吞象,用區區幾百元錢,就想吞并汽水廠。
這天早晨,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從陰沉沉的天空中飄了下來。
不一會兒,道路白了,房子白了……
整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
馬大慶懂的規矩,這事兒,一個要帳,一個求人,都不能早晨去,以免引的人家不高興。
好不容易等到了八點多鐘,馬大慶想到老泥鰍的為人,咬了咬牙,買了一小袋蘋果,就上了路。
馬大慶先來到了老泥鰍的窩棚下,沒人。
大慨雪太大,老泥鰍也沒生意。
馬大慶披一身雪花,又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大雜院里走去。
熟悉的大雜院又出現在了眼前,院子還是那個院子,房屋還是那個房屋,就連這鵝毛大雪,也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馬大慶眼前。
幾個小孩子在打雪仗,其中的兩個,馬大慶認識,一個是李家的孩子,還有一個是老泥鰍的孩子。
一個陌生的孩子攔在了馬大慶面前。
兒童相見不相識,驚問胖子你是誰?
馬大慶就尷尬的笑,用手朝院里一指,
“我找老泥鰍。”
老泥鰍的孩子一聽找他爹,連忙說,
“俺爹在家里喝酒呢,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