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一多,這磚頭就慢了下來。
蘭花花曾經在五指山走了一圈兒,方圓六公里左右,竟然有七座磚窯。
想想確實可笑,這些窯場一年又能產多少磚?又能蓋多少房啊?
蘭花花有個預感,這窯場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像麻六皮的沙場一樣,會關門大吉。
蘭花花的預感是正確的。
這燒磚窯,也許正像老德順所說的,是吃他媽的子孫飯。
燒磚需要沾土,什么是沾土,就是長莊稼的土壤,這些土啊,也許過了億萬年,那些動物的糞便,尸骨,還有上面長的花花草草,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生死死,才形成了如今的土層。
只可惜,被一把火燒成了磚塊塊,一開始,是河坡地,現如今,又開始燒起了梯田里的土,這確實令人痛心。
很快,郁郁蔥蔥的梯田里,樹木被伐了,那些青青的茅草,野蒿也被伐了去,黑竭色的泥土也被取走了,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凹陷,站在山坡朝下看,就像是一個又一個欲哭無淚的眼睛。
最倒霉的是瘌痢頭,他的二畝坡地緊挨著大丑。
大丑有個制磚機,他把主意打在了瘌痢頭的梯田里。
這天,大丑特意買了一刀子豬肉,去了瘌痢頭家。
瘌痢頭和他的黑婆娘正在剝麻皮。
自從娶了老婆,這瘌痢頭也確實能干了許多,他見窯廠后面的野麻沒人收割,就趁空閑,割了兩板車,扔在了房前不遠的水塘里。
待野麻皮泡的變了顏色,瘌痢頭就撈了上來,坐在河邊上剝麻皮,這玩意兒剝下來,晾干了,搓一下,就是上好的麻繩。
才剝了一半不到,那黑婆娘就嫌氣味難聞,借口餓了,回家做飯去了。
正在這時,大丑來了。
這家伙是夜貓子進宅,一來就沒好事,瘌痢頭不想理他,只是低著頭剝麻皮。
“兄弟,干活吶?”大丑說。
“……?”瘌痢頭有點發愣,這日頭難道從西邊出來了?
平時喳喳呼呼的大丑,竟然變得這么和顏悅色了起來。
“你,有事啊?”瘌痢頭問了句話。
“嗯,我給你送肉來了。”
“俺不吃肉?”瘌痢頭說。
這明擺著,黃鼠狼跟雞拜年,沒安好心。
大丑一點兒也不尷尬,只是笑笑,
“兄弟呀,咱倆相處這么長時間了,我就開門見山的跟你說吧,我看中了你那二畝地了,想買過來。”
“我不賣,老百姓賣了地還吃啥?那還叫農民嗎?”瘌痢頭一口回絕。
“真不賣?那你可別后悔。”大丑說完,笑瞇瞇的走了。
這大丑,竟出些陰招兒。
他挖自家的田地做磚坯,在和瘌痢頭田地交界的地方,挖的筆直筆直的,這一弄,下雨的時候,瘌痢頭的土地都被雨水沖到了他那兒。
你說缺德不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