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月落座后，茫然的問：“啥事兒啊？”
屋里的氣氛一下嚴肅凝重起來。
添龍叔欲言又止，埋著頭把目光偏到了門外，好像不敢面對誰一樣。
看他半晌不吭聲，黎長海嘆了一聲，開口對黎湘月說：“這樣的，那年你沒回來，你添龍叔和你尹翠嬸兒家的小寶滑進魚塘里......沒了。都過去兩年了，他們兩口子一直沒有從這件事兒中走出來。”
“我還好。你嬸兒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有一段時間她老往淹死小寶的那魚塘跑，我怕她想不開，就給她鎖屋里。”有人幫著先開了口，添龍叔再接著說就沒那么艱難了。
他神色中難掩沉痛，抹了一把臉忽而抬頭癡癡的望著門外，仿佛突然從誰身上看到了兒子的影子。
黎湘月有些動容，“添龍叔，你節哀。”
添龍叔道：“小寶跟小朔一般大。你嬸兒是真的喜歡小朔，把他當小寶一樣喜歡。一到禮拜五，你嬸兒就帶著零食到那條路上等小朔放學。昨天還去了，她沒等見小朔，還要往縣城去找呢。我知道你肯定早早的領著他打馬場往這兒來的那條路回來的，我就領著你嬸兒到你們家門口，遠遠的看了一眼......”
添龍叔說著說著，漸漸的紅了雙眼。
他強忍著難過，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添龍叔。”黎湘月望著他，“后面的話，你不用說，我大概也知道啥意思。你......是不是想把小朔領養走啊？”
“哎，哎！”添龍叔連忙應道，聲音哽咽。
黎長海說：“這個事吧，我們老早就跟你奶說過，說過好幾回了。你奶都沒答應，非要你回來做主。”
柳氏看著黎湘月，暗暗著急。
黎湘月輕嘆一聲，望著爺爺的遺像，眼中透著一絲懷念，“自從俺爺走了以后，就沒有人能把族譜從祠堂里請出來吧。”
九爺這時開口：“你爺走了后，咱們寨子里出生的小孩兒，都還沒有上族譜呢。小寶也是，小朔也是。就連你十三爺，也沒上。”
添龍叔說：“對。這還關系到上族譜的事。按照咱們黎族的規矩，小朔是庶出，沒有資格上族譜的。他要是過繼到我跟你嬸兒名下，那他就是嫡子身份。他將來不但能上族譜，還能進祠堂！”
黎湘月苦笑一下。
“添龍叔，既然咱們把話說開了，那你也聽聽我的想法。”她對添龍叔說，“你和嬸兒領養了小朔后，是打算讓他以小寶的身份落戶，還是讓他繼續用他現在的身份？
你們要是讓他以小寶的身份活著，那他這輩子就是你們小寶的代替品了。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對小朔不公平嗎？
他到了你們跟前，還用他現在的身份。你跟嬸兒試圖從他身上找到小寶的影子，每每這些時候，他都是能感受到的。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他要是感受到你們對他的愛摻雜了別的，他的精神和心理上是會受到很大的傷害。你們忍心讓一個孩子去承受這些？
再說了，現在都啥年代了，還講嫡庶之分？小朔他又不是私生的，他是俺爸正兒八經跟俺小媽生的，也只能上族譜進祠堂的。
俺爺沒能親眼看到小朔出生。但是俺爸在的時候去祭拜俺爺，他都會帶上小朔。我把小朔給你們了，那以后我去祭拜，讓俺爺少了孫兒，讓俺爸少了個兒，你讓我跟他們咋交代！”
柳氏在一旁聽得偷偷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