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側頭看著周圍的螢火,宋煜則看著彩帶上的祝詞,籍涇垂頭默念著什么,宋闌坐得散漫,眸光仿佛落在舞女身上,又仿佛沒有,淡得叫人難以分辨。
倒是程昭和黃書意沒什么所謂,都是女子,她們看得更加坦蕩些,黃書意注意到了籍涇的口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低聲跟程昭道:“你猜猜籍涇在念叨什么?”
程昭挑眉:“什么?”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黃書意只覺得他有趣,明明正當少年,有時候卻比蘇先生還要古板老成。
千月注意到,幾位少爺根本不看他,這里攏共六個人,四男二女,只有那兩個小姑娘偶爾會看上幾眼,又低語著什么,仿佛并不在意。
她跳舞多年,頭一次感到挫敗。
這樣想著,便借著轉圈的舞步靠近最前面的一位公子,他眸如點漆,銀冠熠熠,是這幾位少爺里最受人矚目的,飄帶從他眼前拂過,攜來一陣淡香。
宋闌眸色一凜,面上帶了兇光。
千月自認生得美艷,往日里,多少男人花重金欲看她一眼而不得,這還是頭一遭,被男人這樣瞪著。
被他的眼神嚇得一驚,千月隨著樂聲后撤了幾步,動作僵直一瞬,很快調整過來,心里卻是一直惴惴不安著。
香味雖淺淡,程昭還是聞到了些許,她看向千月,登時便帶了鄙夷,因為這香里摻了極少量的催情粉,并不會有多大的后果,但是這份用心便顯得有些齷齪。
至少,辜負了她雅妓之名。
一曲終了,千月躬身行禮,朱唇輕啟:“諸位少爺,千月備了薄酒,是玉歡樓獨有的桂枝香,還請賞臉嘗一嘗。”
玉歡樓的桂枝香有價無市,似乎是樓主親手釀酒,每年只拿十瓶出來賣,每瓶五十兩,今年春日里拿出來那十瓶早就被一搶而空,有家酒鋪把桂枝香奉為鎮店之寶,賣一千兩銀子。
五十兩轉手賣一千兩,綿州城里沒有這樣的傻子去買,只等著明年春日的那次新酒了。
這酒確實難得,千月拿了酒壺正要一一為他們倒酒,宋煜擺手:“舞也跳完了,你們先回去吧。”
“公子慢用。”千月面上的笑意略微黯淡,儀態萬方地行了禮,緩緩退了下去,背影纖瘦優美,叫人回味無窮。
平地里生出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在寂靜夜色里格外響亮。
下一刻,便有破空之聲響起。
宋闌一邊格擋開那支箭,一邊急急喊道:“先躲到酒桌下面!記得保護好自己!”
程昭她們剛在桌下躲好,便有數以百計的箭沖著高臺之上而來,細細密密如漫天墨雨,帶著破空之聲落進來,或扎在木柱之上,或撞在石板地上被彈開。
每一箭,都帶了十足的力氣,若不是宋闌喊得早,她們此刻只怕已經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