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大了,本就脾氣極差,動不動發火,最近幾個月在綿州受了不少氣,今天翻白眼便是中風的前兆。
無論她中風還是死,程昭總不想跟她扯上干系的。
“來人啊,去請回春堂的楚大夫來。”
木犀提著醫藥箱匆匆趕來,見狀便道:“你這是又惹了什么禍?”
程昭答:“沒什么,她死了兒子傷心過度,請你來瞧瞧。”
木犀知曉這位陳氏,有個瘋婦的名聲,來程府找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連脈都懶得把了,直接問程昭:“要我出去之后怎么說?”
“就說她死了兒子傷心過度,所以昏倒了。”程昭笑了下,“反正這是事實。”
程昭備了車馬和人手,一路護送陳氏和許志城的棺材回屏州去,屏州那位許夫人是個性子軟弱的,許家的幾個兒子也養得自私懶惰,唯有一個三兒子還能拿得出手,接下了家里的重擔。
護送的人叮囑道:“老太太傷心過度,你們記得好生照顧。”
后來陳氏一醒,跳起來臭罵程昭好一頓,叫上自己的兒孫還要去程府鬧。
長孫和次孫忙于享樂,實實在在是兩個軟蛋,根本不應聲,倒是許老三被攛掇得有些心動。
許夫人讀過些書,明事理:“不能去,你大伯殺了人,程家沒有找我們報仇已經算是很好了,我們何苦還要上門去找事?”
她在兒子面前說話總還是有點兒用的。
許老三暫時也就歇了心思,不料這話恰巧被陳氏聽到,她當下便拿了雞毛撣子要打許夫人。
追著人繞著花廳轉了兩三圈,后頭賭坊來了人要賬,原來是許家長孫這幾日偷偷去堵了,欠了兩千兩。
這消息,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短短時間,沒了四千兩,程昭那死丫頭又油鹽不進,陳氏氣得一激動,又摔在地上翻了白眼。
這次是真真中風了,口歪眼斜,躺在地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許府連忙請了大夫幫她診治,不過這世上醫術奇佳的大夫又能有幾位呢,找來的大夫只道:“拿湯藥養著,再有人時時刻刻照顧著,還能活個十年,只是這中風,確實是好不了了,得一直在床上躺著了。”
許夫人被她欺負多年,見她中風之后再沒了欺負自己的本事,連那個色胚死鬼丈夫也死了,頓時覺得日子光明起來。
她漸漸又拿回了管家的權利,行事變得越發干練,跟許老三母子同心,倒是將許家好好地支撐下去。
這是后話,此后不提。
轉眼已是四月,程昭正窩在房里研究螭族古籍的時候,花茶莊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許雨筠腹部微隆,似乎是有了身孕。
程昭驚得把手里的書都丟了。
有了身孕?
她去了趟回春堂,備了一份安胎藥,又備了一份滑胎藥。
準備好這些,她親自去了花茶莊。
春日里的花茶莊風景甚好,漫山桃花開遍,處處透著煙霞一般的粉嫩,來時踩著花瓣,足底都沾了一路芬芳。
許雨筠跟當初的紫竹待遇也不一樣,她被兩個丫環好生伺候著,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裳雖然算不上華貴,可總是干凈的。
此刻,許雨筠正站在窗前向外看,院中也種了樹,是梨樹,有不少花瓣落進房里,一吹便是一陣簌簌,紛紛揚揚似下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