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長吁短嘆地下了山,許雨筠在世人眼里本就是個死人,若是想要有孩子,她得為她安排個新的身份,得給孩子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她去了回春堂,躺在看診間面朝墻壁嘆氣不停。
楚大夫親眼見著四五個病人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安撫道:“無事無事,那是個受了點傷的姑娘,傷口有些痛罷了,不影響你們的,不必擔心。”
待到處理完手邊的病人,木犀端了碗甜湯給她:“你這又是做什么?”
程昭說了許雨筠的事,黯然道:“她就那么想要那個孩子?以后好好成家,還會有孩子的啊?”
木犀抬手打她:“你說的什么狗屁話!”
師父很少打她,這一次雖然打得輕,終歸是異樣,程昭坐起身子看她:“怎么了?”
“要不要生孩子,是女人的權利,她想要,你就不能逼著她不要,她不想要,你就不能逼著她要,明白嗎?”
程昭嘀咕:“可那個男人來歷不明,很有可能給她們帶來禍患啊。”
木犀意味深長:“你剛剛也說了,在知曉一切危險的情況下,她仍然堅持,所以,成全她吧,其他事,你或許可以任性,但這件事,不能。”
程昭便道:“這又是你們那里的規矩嗎?”
“是啊,我們那里,女子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嫁人,可以生很多孩子,也可以不生孩子,全看自己想不想。”
“你們那里真好。”
程昭默默備了最好的安胎藥,還有一大堆補品。
兩日后再去,程昭很明顯覺得她瘦了,問起丫環,丫環說她這兩日總是憂愁著,她一想,大約是自己前兩日的態度嚇到了她。
她提著糕點和補品進去:“我來看你了。”
許雨筠果然顫了顫,眼眶濕濕地看向她:“不要奪走我的孩子,行不行?”
程昭向她道歉:“這件事是我的錯,你的孩子會平安出生的。”
“真的?”
“嗯,至于你以后的去處,若你想住在這里,可以一輩子住著,我會養著你,衣食無缺,若你想離開綿州,我打算把你安排在漳州的木里村,我從小在那里長大,那里的里正是個很好的人,會照顧你,不受別人欺負。”
許雨筠咬著唇。
程昭只當她在想如何抉擇,沒想到她考慮了半晌,問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對我這樣好啊?”
程昭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紫竹答應幫我拆穿許志高的真面目,我答應幫她照顧你們而已。”
“原來,是母親護著我……”她喃喃,回想起那時候,她跪在堂上大聲懇求著,絕望地看著母親離開,原來,她從沒有放棄自己……
母親,確實是個頗偉大的詞。
紫竹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一個好母親。
“紫竹和許志高害了我母親,許志高畏罪自殺,紫竹病死牢中,這仇便算是了了。
先前的新仇舊恨從此勾銷,今后再不提,你安心養胎。”
——
蘇先生收走她的書已經十天了,程昭倒也沒放在心上,她找的是醫書又不是志怪小說,收了便收了。
就在她差點將這事忘掉的時候,蘇先生來程府尋她了,他難得穿了一身墨色衣衫,襯得氣質愈發穩重,比往常更多了幾分壓迫感。
程昭親自出去請他進來:“蘇先生今日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