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緩緩,費著力氣將懷中的東西掏了出來。
姜菀一眼認出,那便是焚煙髓心訣。
是殷洵一直沒修煉過的東西。
“...不練”他顫著唇,嘔出一口血,“會忘記阿菀...不能練...”
這便是他不練焚煙髓心訣的緣由?
只因,會忘記她?
殷洵。
傻殷洵。
你這個傻子!
“娘子...娘子心愿,為夫已滿了三...只有第四個...”他苦笑,唇齒間全是鮮紅的血。
只有第四個,他滿足不了...
他累了。
想睡。
“殷洵,你滿足了阿菀三個愿望,那阿菀也滿足你三個愿望可好?”
“好...”他答。
“你且說,你要什么?只要你能說出口的,阿菀都答應。”
“我...愿...”
他聲音孱弱無力,姜菀只能俯身湊近了聽。
“一愿娘子千千歲,粉黛嬌容不見褪...”
“二愿絲竹聲脆脆,陰陽相隔路莫黑...”
“三...愿...”
“...阿菀,喚...喚我聲夫君可好啊...”
淚,像是菩提。
總在頓悟時而出。
“殷洵,殷洵——你不準闔眼,我還讓你闔眼呢,我不許你睡!你要是敢睡,我們就和離,從今往后,你我二人便再也不是夫妻了,殷洵你聽到沒有!”
可她不管怎么威脅,他還是漸漸將那眼睛闔了起來,再不見光,見亮...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她像是只鸚鵡,在他耳邊不停歇嘮叨著這兩個字。
她從沒這樣喊過他,如今他想聽,她喊了無數遍,他卻連一遍都聽不見。
殷洵。
夫君。
殷洵。
夫君。
她輕輕擁住他,唇貼近他耳朵,聲聲喊,字字喊。
她每喚一聲,青絲便白上一寸,直至銀雪覆蓋了滿頭。
“衛凌霄可是已經死了?”這話,是問桃子的。
“死了...”
“這一世的任務,可是也完成了?”
“完成了...”
“好。”姜菀牽起殷洵那垂在身側已是冰涼沒有溫度的手,她幫他搓著手,吻過那根根手指,“折瓣。”
“妖神大人您...您只剩下三片桃花瓣了,要是這一世再用掉一片花瓣,便是就只剩下兩瓣。兩瓣桃花,兩條命,日后一旦您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就...”
“折瓣——”
日夜顛倒,天地倒置,樹是滿天云,云是遍地花。
...
來年燕過,又是春。
滄瀾山下,孩童挽起褲腿在田間踩著泥。
“阿媽阿媽。”孩童不知道從哪兒捧了一束油菜花,興高采烈撲騰著泥巴過來,“您快瞧瞧我手里的花,好是香。”
春耕犁地的婦人聞了聞那油菜花,笑道,“這可不算香!這時候,最香的花當屬桃花,那開起來,又好看,還好聞吶。”
“桃花?我怎么沒見過啊。”
“或許是桃花娘病了吧,神仙不讓她年年春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