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擋在姜菀和該黎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姜暮歸。
姜菀推開該黎,踉蹌著跑向姜暮歸。
梵萊德最后一擊,將他整個胸口掏了兩個血窟窿。一處,剛好在心臟命脈。
姜暮歸嗚哇吐出一大口血,整個人的身子都在瘋狂顫抖。
“哈哈哈——”梵萊德笑著倒在血泊中,“西弗杰格的血還算有些作用。雖然不能從地獄里召喚出來點兒什么東西,但也可以讓我回光返照,用最后一擊拉上個墊背的陪我一起去死!”
“一個血族親王,值了,值了啊——”
他喉嚨被該黎捏斷,剩余的話也全都碾爛在喉嚨里。
“小菀…”姜暮歸呢喃。
“您先別說話了。我們從結界里出去,我們回家!”姜菀握緊他的手,“您會沒事的,一定會。”
姜暮歸搖搖頭,“小菀…我的身體我很清楚…”
姜菀這才認真看他。
他的唇色比從前更烏黑了一些,整個人也瘦了許多,臉上的皮膚深深凹陷著。
那是中毒至深的模樣。
“為什么?”姜菀不明白,不明白姜暮歸為什么要擋那一下。
既然他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姜暮歸似乎讀懂她眼神里的情緒,抬起手,艱難費力去撫她的額頭,“傻姑娘…因為我是你的父親。”
因為是父親,他做不到看著自己的孩子受一點兒傷。
因為是父親,他愿意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哪怕是一條命。
寬大的手掌,有著無比溫暖的溫度。
那溫度好燙,燙得她濕了眼眶。
姜菀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姜暮歸的時候,他明明病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卻還是跟她逗來逗去。
他會想要保護她,將城墻筑高,為她擋去風霜。
可他卻永遠不會折斷她的翅膀。
當她決定好一切要離開闖蕩,也是他親手為她收拾行囊,然后默默看著她奔赴遠方。
她有了危險,他會像神明一樣出現。
她面臨生死,他也毫不猶豫撲在死神面前。
姜菀從來不懂這樣的感情,這樣只會無私奉獻所有的感情。
現在,她懂了…
“其實,我不…”我不是您的孩子,不是您的女兒。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姜暮歸無力笑著頷首,“傻姑娘啊,父親怎么會感覺不到呢?”
姜菀的眼淚流得更兇。
他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你母親很早就占卜出來了。她說…不管是誰,都是恩賜,都是…孩子…”
都是孩子…
她是他們的孩子。
“你很好,真的很好啊。是父親沒有福氣了…”
“我們出去,我們現在就出去。去看巫醫,去看最好的巫醫,不管他要什么我都給!”姜菀扶著姜暮歸想要坐起來。
“沒用的孩子。”姜暮歸輕輕去碰她的手指,“咳咳咳——我已經毒入骨髓,病入膏肓…”
姜菀說不出話,嘴中只有嗚咽聲。
“你母親死的早,小時候你總不好好睡覺,非要聽著我唱歌才肯睡呢。”姜暮歸雙眼漸漸無神,“父親好久沒唱過了,今天再唱一次給你聽…”
再唱最后一次。
“高高的山坡上,牧羊的小姑娘…牽著父親的手啊,流浪去遠方。她會看著太陽,她會親吻月亮,會和螢火蟲捉迷藏,會睡在父親的背上。我的小小姑娘,我親愛的姑娘,就這樣闔眼睡吧,就這樣進入夢鄉,讓我陪你流浪,陪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