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愣著了，”夏寶兒看了他一眼：“你去找店家多買幾壺熱茶，但凡來的藥商都可以喝一杯，
就算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們出去談及我們，也不會挑理，何況這么多人占了酒樓，總要多花點錢讓店家高興。”
柳修竹現在唯夏寶兒馬首是瞻，她說什么就做什么，聞言急忙轉身跑出去照做。
門口人多，他差點沒擠出去。
接下來一個時辰內，夏寶兒都在看藥材。
藥商們將自己的包裹平鋪在大桌子上，供她挑選觀看。
碰到稀有的、名貴的，夏寶兒都會當機立斷要下來。
也有意外，有位老爺爺穿著單薄，好不容易排隊到他，到了夏寶兒面前，他卻提出一個小兜子。
里頭放著的并不是什么好東西，反而是隨處可見的合歡草。
“小姐，”老爺爺似是自知這東西不貴，只剩下一顆牙的嘴唇，輕微塌陷，卻努力地說清楚每個字：“這些不貴，您給我一百文吧。”
門口的人們頓時哄堂大笑。
“合歡草都拿出來賣，真是窮餿了！”
“那我出去隨便挖塊土，是不是也能賣啊！”
老人家的臉色，變得愈發尷尬無措。
他實在是太餓了，不然也不會想著來拿合歡草換點錢。
夏寶兒玉指捻起兩根草看了看：“剛采的？”
老人家點點頭：“噯。”
夏寶兒頷首，沒讓柳修竹給錢，反而側首對燕好道：“燕好姐姐，給他一百兩，這些合歡草我都收了。”
老人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外頭的人聽見，也都是一片嘩然。
“大小姐，你別被騙了，合歡草不值錢！”
夏寶兒看著他們：“各位掌柜，你們家中也有父親，我想冒昧請你們試想一下，你的父親晚年孤苦伶仃窮困潦倒，
到了春天沒有更換的衣裳，還只能穿著冬日的破棉絮。餓的受不了，為了拿幾文錢吃飯，以七十多的高齡在下著雨的天氣爬山，這點合歡草不值錢，值錢的是他即便如此，也沒想過要去乞討。”
夏寶兒的一番話，讓眾人陷入沉默。
這個老人的確年紀很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山上摔過跤，膝蓋和褲腿的位置還有淤泥。
燕好將一百兩的香囊遞給老人家：“老爺子，收好了，別掉啦。”
隨后，夏寶兒讓燕好帶著老爺爺去隔壁開了一間雅間，單獨給他點了一桌好佳肴飽腹。
老人家感激不已，不敢冒然領受，一直要給夏寶兒磕頭。
夏寶兒擺手說不必：“老爺爺，你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快回去吧，雨天路滑，慢些走。”
老人家顫顫巍巍地離開酒樓，回頭看去，還能看見窗子里，少女露出來的半邊認真側顏。
他緩緩跪在地上，朝夏寶兒的地方叩了叩首。
他這輩子沒見過菩薩顯靈。
但他覺得，倘若真的有，就是今日這位姑娘這樣吧。
老人站起來，一邊念叨著：“活菩薩，真是活菩薩。”
一邊順著街道離開。
有一人白衣如雪，和他擦肩而過，聽聞老人的念念有詞。
公羽斐薄唇一牽。
定是在夸他的寶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