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夜司明就抱著顧諾兒，來到了一處水井邊。
他打了一桶水，讓顧諾兒站著，自己則用手代替手帕，抹去她臉上的墨汁。
顧諾兒看他蹲著身子，眼眸近在咫尺，更加清晰地看見里頭寫滿了不高興。
小家伙眨眨眼：“司明哥哥，你為什么生氣吖，你不喜歡上課嗎？”
“不是。”夜司明回答的倒是很快。
待顧諾兒的小臉干凈白皙如初，夜司明才站著垂眸，看著小小的人兒。
“顧諾兒，難道不是做對事，才有糖可以吃么，江蕭然什么都沒做，為什么給他糖。”
說完，他還補充了一句：“他請你吃飯，你給他糖，這不對。”
自打他來了大齊，從第一次見到顧諾兒，她給他樹立起來的規則，就是做對了事情才有糖吃。
他第一次救了她時，她給過他糖，還有后來他幫她把黑熊脖子里的斷箭拔出來，她摸過他的頭。
夜司明的觀念里，這樣就是夸夸，而做對了事情才有夸夸！
所以，現在他很困惑，也很不滿。
顧諾兒歪著小腦袋，小手背后，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夜司明。
為什么她覺得，司明哥哥此時此刻，好像發脾氣的大狗勾哦！
顧諾兒擺擺小手指，說道：“不是這樣的喔。”
她從腰包里，再次掏出自己珍藏的糖塊，踮腳放在了夜司明手心。
“給糖糖不是獎勵，而是一種朋友之間的分享，因為我把那個笨蛋蘿卜卜當成朋友啦，
所以我分享了我的糖糖給他。司明哥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于是，我也給了你糖。
只有主仆之間才會講封賞和獎勵這回事，但我們是朋友吖，對叭，是平等噠！
司明哥哥雖然名義上是我的侍衛，可我從沒把你當成宮人看，我們要做最好的朋友，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糖都給你哦！”
望著顧諾兒仰起頭時，眼眸中靈動的神采，還有那冰雪可愛的小臉。
夜司明微微皺了皺眉。
朋友？
他一直獨來獨往，對這個詞很陌生。
“朋友的定義，是什么。”他問道。
年僅三歲的小家伙，站在初春的和風中，笑著告訴他——
“就是遇到危險，不會拋下對方，碰到困難，會一起解決，永遠不會把自己手里的劍，對準他。永遠不會，背叛你。”
夜司明心頭一震。
因為，這樣的做法，如果是在歸墟境里，他會馬上死無葬身之地。
那里被流放的全部都是兇獸，是最惡劣最兇猛的妖邪。
它們不講人情，沒有道義。
幾百年來，他都是警惕地對待所有事物，睡覺的時候也不會完全睡著，仍舊留一絲戒備。
即便做了妖神，也沒有停止殺戮。
而現在，這個小東西，竟然告訴他，從前他所做的一切，可以推翻了。
在朋友身邊，甚至能睡一個好覺？
顧諾兒看著他情緒復雜，似是在沉思，打算讓夜司明自己好好想想。
她小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噠噠往回跑：“司明哥哥快點哦，女夫子一會就來啦，我要種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