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中庭竹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縱?”
他不是要欲擒故縱,他是真的有點跑不動,覺著四周并無動靜他便冒險按照腦子里記下的地圖穿過蹭蹭堆疊的管道來到了預先計劃好的秘密基地。對于男孩子來說“秘密基地”或許并不陌生,但在千燈之城的地下排水設施里建造秘密基地就另當別論了。
中庭竹抖了抖滿是灰塵的斗篷面前是高十幾米寬二十幾米的巨型混凝土墻壁,這面墻將管道封了個密不透風,同時也將管道的后半部分據為己有。很難想象這龐大的隧道是由一臺五年前的老機器,土行孫二號——一臺巨型盾構機的杰作,它的形狀就好像一條巨大的壽司卷。
2020年6月18日,寬14.82米米的世界最大土壓平衡矩形盾構機“南湖號”順正式在嘉興市區快速路環線下穿南湖大道隧道工程投入使用。雖然盾構機在十年前就已經趨于成熟,但巨大的盾構機機體時至今日仍然無法完全回收,究其原因則要歸為“權衡利弊”上。殘留的巨大盾構機殘骸占據了相當的空間,這堵墻后面就是土行孫二號機體軀殼的藏身之處了。這臺盾構機不僅構造出整個地下排水系統,在生命的最后還為自己建造了一座墳墓。因為它的價值實在是太低太低以至于隧道的末尾部分完全沒有被錄入到千燈的總系統當中——也就是說,這堵墻后面的世界在千燈系統看來是不存在的。所謂的安全或許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高大的混凝土墻壁上布滿了涂鴉、標語和一些污穢物,這堵墻被原住民們稱為“殼”或是“蛋殼”,意為他們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層防護盾。至于原住民,則是他們這些沒有身份的千燈人的自嘲。他們生活在千燈,卻不被千燈認可,他們也不需要被千燈認可。
鋼筋混凝土厚達三米炮彈也炸不透,在混凝土墻壁角落鑲嵌著一扇抗高壓金屬防盜門可以承載豐水期的高度水壓。它被人從某個銀行的廢舊保險庫上拆下來,沒有按照流程進入煉鋼爐反而來到這里繼續工作實在是有些可憐。
中庭竹朝身后看了看又仔細的聽了聽,感覺沒人跟著自己這才輕輕地敲門到:“有人嗎?”
四周一片漆黑,頂部滴落水滴回音不絕給人一種置身于虛無空間的奇特感覺,很快就能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無論什么年代,機械鎖是永遠不可替代的。防盜門接連響起咔咔聲隨后緩緩地打開一條縫隙,中庭竹將手指插入縫隙向外扣,緊接著一位身穿黑色西裝套裙的中年女子被帶了出來。女子用背脊頂著防盜門勉強打開一條縫隙,突然身后失去了支撐點便一頭倒在中庭竹的懷里。
中庭竹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懷里的中年女子,有些躊躇終于還是似有似無的問了句:
“飛哥在嗎?”
女子點了點頭沒說話只是起身來到門前,頷首請在那里。中庭竹好似還有話要說,終究還是屈服于她的冷漠緩緩地走進大門。門后別有洞天,之前他雖然了解這里的情況,但他從沒有想到殼的后面竟然會這般宏偉。
整個盾構機的殘害與隧道相同大小,紅色的機殼已經銹跡斑斑,最前面的刀頭部分已經被拆除留下的只有盾構機的后半身。之所以能夠看清盾構機的全貌是因為隧道到了末尾突然拓寬,大概這也是原住民們的杰作。盾構機外殼的金屬加固、內部橫梁的焊接、木板拼搭,原住民從不缺少這方面的人才。盾構機已經沒有了它之前的樣子,現如今看起來更像是一條擱淺的巨型游輪,在正前方的觀景臺上站著一個人正在朝他打招呼。
這人穿著一身紅黃碎花襯衫,配套的花褲子雖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可一旦配上他那張英俊的臉又讓人覺得如此清新脫俗。棕色飄逸短發手里拿著一把折扇,最顯眼的是他脖頸上一條紅色的疤,現在被他用一條黑色項圈遮蓋著。
這人他不只見過一次可也不算太熟悉,非要說大概就是上下級的關系而已,中庭竹朝樓梯上那人揮揮手打招呼到:
“源新太郎,我按照約定回來了。”
那人噗嗤一下,嘩啦一聲打開折扇,綢緞扇面上繡著燙金的龍鳳圖。新太郎來到中庭竹的面前伸出手,彎著腰一臉壞笑的問到:
“那么,我要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