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珂神色一片淡然,笑了笑,問道:“莫非是彈劾我的,彈劾者何人?”
司馬無忌見司馬珂一語中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說道:“因陛下撕掉了奏折,我等自然不敢問,便私下找中書監內體己之人打聽,果然如左將軍所猜測,此奏折正是彈劾左將軍的,而且是當朝最有權勢者……而且中書監早已放風出來,宮內各署之官盡皆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北方士族,更是個個幸災樂禍,洋洋得意,令人憤恨!”
司馬珂眉毛一挑,淡淡的問道:“莫非是郗鑒與庾亮兩人交劾?”
王導抱病在家,而且其也不太可能彈劾自己,那么余下的所謂最有權勢者,便不言而喻了。
他原以為郗鑒會比較公正,沒想到郗鑒也會與庾亮沆瀣一氣,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仔細想想,這次王導的利益損害最大,庾亮又與自己誓不兩立,郗鑒既與王導同盟,其女婿王羲之又在庾亮麾下做幕僚,郗鑒為了家族利益,彈劾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中,郗鑒一直是王導的鐵桿聯盟,而且總體來說還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看來這次還是蒙蔽了心眼。
不過北方士族幸災樂禍,他倒是可以預見,他近來一直跟南方士族親近,北方士族自然不服。
他見司馬無忌一臉的憂心忡忡和焦急,哈哈一笑,寬慰道:“些許小事,我自會處理,王叔不必擔心。”
司馬無忌望著他那云淡風輕的模樣,欲言又止,終于還是說道:“中央兵權,左將軍切切不可放之,最多可接受削官降爵……”
司馬珂依舊一臉的淡然,寬慰司馬無忌道:“天下沒有不過去的坎,昔日我手中只掌數百羽林騎,尚能率眾以少擊多,大破三萬窮兇極惡的胡虜,此終究是小事,不足王叔如此掛懷。”
司馬無忌依舊是滿臉的悲涼之色,緩聲說道:“自衣冠南渡以來,宗室手無兵權,便任世家宰割,我等名為天潢貴胄,其實是仰人鼻息度日,幸得左將軍少年神勇,戰功赫赫,今又得掌中央之兵,我等宗室才可稍稍抬起頭行路。若左將軍丟了兵權,則宗室便又將成為世家刀俎下的魚肉……”
他嘆了一口氣,臉色更加悲憤起來:“我自幼喪父,不知父仇,直到一月之前,左將軍都督中央軍事,母親才告訴我,先君乃被王廙所害。此一月來,我每每思之,便欲手執利刃,屠盡王廙之后人!”
當年王敦叛亂,司馬無忌之父司馬承奉命起兵平叛,被困于湘州長沙縣,城陷被擒,被荊州刺史王廙所害。
《世說新語·仇隙篇》及《晉書》分別記載了一則司馬無忌為報王廙殺害父親之仇,而意圖殺死王廙之子王胡之及王耆之的事,甚至因此被御史中丞彈劾。
司馬珂寬慰道:“往事已矣,王廙及王敦皆已死,王叔不必悲傷。今日之事,還請王叔寬心便是。”
兩人聊了一會,司馬珂便縱馬奔向南苑之內,找到周琦,吩咐道:“速選精騎二十人,一人雙馬,明日一早,便隨我前往京口!”
周琦見司馬珂神情極其嚴肅,不敢多問,當即應諾。
司馬珂出了南苑,又縱馬回到長干寺左將軍署,令人去找荀蕤、紀睦、甘苗、桓溫、謝尚、褚裒、卞誕、沈勁、周撫、郭逸、虞洪和周謨等各軍統領前來議事。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諸將陸陸續續的到了長干寺的正殿之內,依次跪坐于兩邊,聽候司馬珂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