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力呼救,我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黑屋里,身不由己。
這是八歲那年,我落水的記憶。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像一部電影,從開始,便充滿了酸甜苦辣的味道,就像自然界的白天和黑夜一般,循環往復,周而復始,我不知道為什么人生的苦難是恒定的,而幸福和甜蜜,卻是曇花一現的。
多年來,有些記憶就像蚌殼中的沙礫一般不斷在腦海中刺激摩梭,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閃閃發亮的珍珠,而有些,卻被丟棄,像海水的泡沫般不斷形成,破裂消失不見了。
河,記憶中永遠是那條河,“刷刷”地流著發出雄厚的聲音,使我這一輩子一想到河腦海中很自然的就溢出它的聲音,無須過多的思想。
那時候,我是一個眼神膽怯性格懦弱的小女孩,與妹妹的聰明伶俐活潑大膽相比起來,簡直就是明珠與沙石,可是她愛我,喜歡我,愿意將好吃的讓給我,愿意比我多承擔一些對孩子來說,那些繁重的農活。
那時候的我們可以歡快玩耍的地方就是河對岸的農田,那里有成片的果樹、玫瑰樹、麥田和像長胡子老爺爺一樣拔穗的玉米。假期里,我們是不被大人管束的野孩子,可以隨便到處奔跑,傍晚時再趕著一縷縷的炊煙回家。
那天的太陽紅的耀眼,尤其是傍晚,我和妹妹跟著鄰居家老太太還有她的孫女一起從河對岸的麥田里回家,這條河是??橋的,但我們總嫌那里繞的太遠了很多時候都是趟著過河,當然也有貪玩水的原因在里面。
綠油油的麥田、玉米地為記憶中那個貧瘠的村莊增添了一絲生機勃勃的顏色,而我們,絲毫未知,將要經歷怎樣的一場驚險。
紅色的太陽逐漸暗淡下去,天空,呈現出一些陰郁,記憶里的河水靜靜地流淌著,我們將要趟過它回家去。鄰居家的老太太是四人中唯一的大人,她最先下了水,緊緊拉著自己的孫女,胳膊上挎著籃子,后面依次是妹妹,還有我。
河水沒過了我們的膝蓋,冒著一不小心就會被咯疼雙腳的擔憂,我們緩慢地走著。
不敢過多注視流動的河面,怕頭發暈產生一種在自行移動的幻覺,剛到河中央,就聽到一種“轟轟”的聲音,我趕忙抬頭望上看去,發現在離自己不遠的上方,正有像千軍萬馬般的一大波洪水奔騰而來,伴隨著那“轟轟”的響聲,上方的天空已完全陰暗下來,變成了一種深灰色,那時候畢竟還是太小了,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的我,一下子開始慌了神,被像巨大海浪一般的大水嚇得不知怎樣是好了。
鄰居家老太太見勢不好,匆忙趟了過去,并且趕快將自己的孫女拉上了岸,緊接著妹妹也上了岸,他們大聲喊我要我快點,可那時候我還在河中央,正當我反應過來想要趕快過去的時候,急促的洪水已經來到了眼前,巨大的沖力一下子就將我幼小的身體撲倒了,卻還好并沒有躺在里面,而是坐在了河水里,如果是現在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奮力站起來想辦法上岸,而那時候的自己卻只是坐在河水中驚慌又無力的大聲哭泣,我看著在對岸的鄰居老太太、她的孫女還有妹妹,她們也在看著我,妹妹那時候五歲,已經懂得了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我看到她無奈的大聲哭泣,喊叫:“我姐姐啊,我姐姐啊……”
我們倆就那樣一個在岸上哭,一個在水中哭,附近諾大的河灘上,又沒有人,那時候的我們,多么無助。
更大的洪水下來了,我被沖著不自覺的向前,還不到一分鐘,整個的身體沒入了水中,我飄了起來,據后來聽說,他們那時只看到一小撮黑色的頭發在水面上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