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納悶著自己咋這么能干,對皇帝動起粗來了。
幸虧皇帝不像氣惱的樣子,只有一臉真誠的關切。
“頭不疼了?”
清辭搖了搖頭,道:“可能是因為師姐死的有點慘,我每回細想那時的事就會頭疼。”
傅景翊全然不顧自己還赤腳站在地上,深深凝視著她。
“我沒有想到那件事給你帶來這么大的痛苦。”
“還好吧。”清辭說,“那畢竟是師姐自己的選擇,她這人從不說后悔,我也沒資格替她痛苦。”
傅景翊原本想將她遺忘的事一一說給她聽,可現在他不敢了。
怎么能告訴她,你師姐是被你說服了才協助救我的。
她是因你而死啊,清辭……
害死了師姐是她不能承受之痛,所以心里撐起了一把保護自己的傘,選擇性遺忘了事情的始末。
只要不記得,就不必再背負那一份罪責。
傅景翊再也不會說出口了,就讓那一段念念不忘的過往,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吧。
腦袋的痛楚完全褪去,清辭驚訝的發現皇上赤著腳站在地上,趕緊把他往床上推。
這皇帝是有多熱心啊,赤著腳就下床了關懷她了?
傅景翊被她推著坐到床上,看著她的眼睛問:“朕如果不讓你出宮,你會怎么做?”
清辭的心沉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我現在了無牽掛,不介意試一試師父交給我的功夫,我想萬華生的首徒不會差。”
“哦,”傅景翊笑了笑,“你在威脅朕。”
“皇上也在用皇權威脅我不是嗎。”
她半蹲在他膝邊,仰著臉,桀驁不馴的回敬著他的眼神。
傅景翊問:“如果你的良人在宮墻之內,你愿意留下嗎?”
清辭道:“我的良人絕不會在宮墻之內。”
這幾個月來,她想得很清楚了。
趁年歲不大,她是一定要出宮的,天下那么大,一定會有她喜歡的地方,但絕不會是這宮墻之內。
傅景翊清清淡淡“哦”了一聲,“你不會為任何人困守在這樣的地方。”
清辭點了一下頭。
“不說宮墻之內,這皇城之中的世家子弟我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們總難免陷在紛爭之中,多少身負些陰謀陽謀。我想離開這里,去田園市井,去鄉野農間,我寧可為柴米油鹽去算計,和與我身份相符的人平等生活。”
傅景翊沉默良久,冷淡問:“可惜像你這樣的女子,這世上只此一個。”
她能離開,他卻得永遠困于龍座之上。
如今想來費力得來的一切是這樣索然無味。
“不,有很多。”清辭道,“只是大多女子埋沒在后院,皇上能看到的,除卻后妃和婢女,便是循規蹈矩的朝臣命婦們。許多女子少女時候還是璀璨的明珠,成親后便只能圍繞著孩子丈夫。”
“你覺得不公。”
“是不公,女子若能立于朝堂,何愁沒有巾幗之輩?”
清辭慷慨陳詞,傅景翊認真聽著,待她說完了,淡淡一笑。
“你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牝雞司晨乃社稷大患,這話也是出自你的嘴。”
清辭一愣,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起來。
她早就忘記自己上回是怎樣在皇帝面前挑唆太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