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紹文淵帶著點兒微末的愧疚。
裴舒是十二年前走丟的,那時候紹家還沒有發跡,公司才剛剛起步。
當時公司出了事情,妻子又因為女兒走丟而精神崩潰,他試著找了幾天,沒有發現裴舒的蹤跡,怕妻子扛不住,于是從孤兒院帶回了一個小女孩兒,騙他的妻子說,這就是他們的女兒。
那個女孩兒很好地安撫了他妻子的情緒,她精神狀態穩定了下來,然后在醫生的治療下,逐漸忘掉了那段記憶。
他不可能承認裴舒的身份,讓裴舒再去刺激他的妻子。
紹文淵有點兒愧疚地想了一下補償,低頭正要在說話,便看見裴舒摸著貓,微微掀起了眼睫。
她神情淡的很,看不出來半點喜怒,只是偏狹的眼瞳里藏著點兒似笑非笑。
她明明什么話也沒有說,但是紹文淵卻覺得自己被嘲諷了。
他一下子惱怒了起來,原本升騰起來的微末憐憫登時煙消云散:“你這么瞧我做什么!“
他憤怒道:“當年如果不是你亂跑走丟,你媽怎么會自責到精神失常!”
裴舒忽的笑了起來。
她眼睫一低,唇角微微勾了起來,眼尾稍稍揚起,五官一下子生動明艷了起來:“那么紹先生。”
她嗓音華麗而又悠揚:“您妻子自責到這種地步,您覺得這件事,到底和她有沒有關系?”
紹文淵愣了一下,然后被更大的憤怒蓋過去了:“你竟然這么污蔑你媽媽!你——”
他猛地抬起手,巴掌揚起在半空,堪堪就要落下——
裴舒抱著貓,不疾不徐地退了一步:“紹先生。”
她禮貌地微笑:“您這一巴掌若是落下來,我就要請您去警局,來和警方一起商討一下隨意毆打他人的刑事責任了。”
紹文淵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沒有想到裴舒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來,震驚地看她:“你敢頂撞我?你還要報警?”
他氣昏了頭,罵她:“我沒有你這種逆子!”
裴舒笑了一下:“紹先生,從法律意義上來講,我現在也確實不是您的子女。”
她輕描淡寫道:“而且,我也不打算跟您走。”
紹文淵憤怒的話卡在了喉嚨口。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裴舒:“你不跟我走?”
紹文淵看了一眼四周有些破舊的院子,神情帶上了幾分輕視與鄙夷:“你打算就住在這邊?”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神情帶上了幾分鄙夷:“自己打水?自己做家務?在山下那個破學校上學?”
紹文淵嗤笑了一聲:“就那么個學校,能有什么教學水平?你能考的上什么學校?”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恢復了之前的冷靜。
紹文淵從包里抽出了一沓紙來,用一種冷漠的,公事公辦的語氣道:“我會給你安排滬市最好的學校,我也不會短缺了你的生活費,但是我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他自覺這些條件十分優渥,裴舒不會拒絕
他神情帶上了幾分嘲弄:“既然我們倆互不承認,我覺得。”
“咔嚓——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后有人推了門進來。
裴舒停下了撫著懷中貓咪的動作,微微抬起了頭。
來人穿著一身的純白的禮服,發型也是特意整理過的,發梢微卷,蓬松地披在肩頭。妝容也精致,橘色的元氣口紅,眼下還貼了個小小的鉆石。
是紹家的那位養女,裴雅。
“姐姐。”裴雅親親熱熱地叫道:“樓下宴會都開了,你怎么還在這里呀?”
她進了屋子,低頭看了裴舒一眼,像是恍然大悟:“姐姐是在生爸爸媽媽的氣嗎?“
裴雅安慰一般道:“爸爸也是沒有辦法嘛,媽媽的狀況你也是知道的,沒辦法告訴她實情,只能說你是領養的孩子。“
紹家十二年前尚未發跡,
“你看,爸爸為了補償你,特地為你辦了這么大的宴會,邀請了那么多人來宣布你的身份——”
裴舒終于掀起了眉,嗓音微涼:“出去。“
裴雅整個人一愣。
她以為裴舒生氣了,唇角忍不住揚了一下,然后又努力壓了下去,關切地道:“姐姐還在生爸爸的氣嗎?爸爸真的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