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等爸爸回來，你跟他商量一下，下學期跟我去縣城吧。”
“為什么？”本來還因為兒子突然敲門進來而想遮掩自己哭泣后紅腫的眼睛，沒料到轉頭就被兒子的話給震了一下。
“媽媽你還這么年輕，以后我們秦家溝的發展會越來越快，變化會越來越大。今晚吃飯的時候，我聽黑教授跟其他幾位教授的意思，是以后想在秦家溝這一片修建一座集科研教育實踐為一體的研究園區。說不定以后這里除了秦家溝中心校的小學初中外，還會有高中，大學甚至科研站。那個時候沒有文化知識就會跟不上發展。媽媽不會想被人拋在后面，一輩子只能看著人家奔跑吧？”
宋繡抿了嘴唇，低頭不說話。
“媽，你才三十來歲，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再說了，我爸是團長轉業，再咋說，回來以后安排個國家干部的工作沒有問題，到時候，你……不擔心我爸被其他阿姨勾走嗎？”
“他敢！”宋繡昂頭嗷嗷一嗓子。
“這不是他敢不敢的問題，是人家敢不敢的問題。你看看啊，我爸是團長，回來后級別不會太低，又有文化，長得也還行。可你呢，山里農村的農婦，讀過高中但完全沒有用到的機會，一輩子就在山里跟山林土地打交道，最多帶帶孩子。你拿什么去跟人城里的漂亮阿姨們比？”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說，是不是你爸已經移情別戀了？”
“那肯定不是。”秦俊聳聳肩，“但是你如果不做出改變的話就難說了。”
“你到底是誰的兒子？”宋繡又要哭了，女兒不貼心，連她視為驕傲的兒子也在打擊她，她就這么失敗？
“我當然是你兒子。”秦俊坐到床邊，伸出瘦弱的雙臂，用并不厚實的胸膛擁抱住媽媽，“就因為我是你兒子，所以我才會為你考慮。媽媽，世界在改變，你也要學會改變自己，才能跟得上這個時代。”
宋繡抽了抽鼻子，別開眼。
“媽媽你性子其實挺溫柔的，而且又喜歡讀書，你要不去試試考個師范文憑吧。有爸爸的關系，你要是能拿到文憑，別的地方不說，至少在秦家溝學校里肯定能有你一席之地。這樣的話，你不用離家太遠，又能找到自身的價值。”
“我都三十多歲了……”
“那又怎么樣？”秦俊溫柔的給媽媽擦干眼淚，“你是高中畢業生。我之前在村小那邊的時候，代課老師就是高中還沒畢業的，不也能教嘛。我覺得，你可以想辦法先進入學校的編制，一邊代課一邊考文憑，等拿到文憑了，再想辦法轉正就是。”
八十年代，代課老師數不勝數，特別是在農村的學校，有代課老師都算好的，好多學校連個代課老師都找不出來。聽人說下林村那邊的村小，整個學校就一個老師，也是代課老師，負責教周圍村子的二三十個學生，人不一樣堅持下來了？
這要是以前的秦俊，是絕對沒有這番見識的，但現在的他不同。身為研究所的老教授們一直看好的苗子，他一旦回到秦家溝，等待他的不是放松和玩耍，而是更為嚴密的學習。他就像一塊海綿，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在吸收知識，化為自己成長的養分。
剛才那些話，其實大部分是白教授私下跟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