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華生在京都,長在京都,除了京都城外的畫舫,便沒有坐過其他的船只。
更別說像這樣大的,她是頭一次坐。
一開始,她還沉浸在跟阿爹分別的不舍和難過中,但漸漸的,她顧不上了。
因為她暈船。
哪怕她只坐在船艙里,什么都不用做,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也越來越加重,肺腑里的惡心也感揮之不去。
偏偏蕭玉宸還告訴她,這船要再行一個時辰才能到下一個通州渡口。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但對于暈船的人來說,每一個瞬息都是煎熬。
沈月華將腦袋抵著船艙邊上的小窗框,緊皺眉頭,想努力將那種嘔吐感壓下去。
但是,這根本就由不得她。
越要壓制,那種惡心作嘔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最后她實在撐不住,直接一個箭步沖了出去,趴在船舷邊上吐了出來。
一口氣直接將五臟六腑都倒得干干凈凈,那種不適感才稍稍減輕了不少。
只是,身子也越發輕飄飄的,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沈月華眼前一花,差點兒直接跌了下去。
這時候,從旁邊探出一只手來,強勁有力的扶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半抱在懷里,這才撐住了她的身子。
“殿下……多謝……”
身邊有清冷幽香縈繞,身側是蕭玉宸寬厚溫暖的胸膛。
沈月華想要自己站直了身子,跟他拉開距離,但她實在是提不起任何力氣。
“別動。”
蕭玉宸垂眸,看著她到現在還要逞強的模樣,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道:“在我面前不必逞強。”
說著,他轉過了頭去,避開了沈月華的目光,語氣清冷道:“你現在是病人,不必顧忌那些虛禮。”
聞言,沈月華想了想,也只得點了點頭。
連她睡覺的時候,蕭玉宸都能出現在她床前,還有什么可避諱的。
更何況,她怕自己往后這一路身子越發虛弱了下去,想顧也顧不上了。
剛松下心頭這根弦,隨著船槳劃破的水波帶起的泠泠水聲,又一陣暈眩感來襲,這次沈月華再沒撐住,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等沈月華再一次醒來,眼前已經換了個天地。
她躺在客棧柔軟的床上。
房間里點了燈,就跟昨夜醒來那般,蕭玉宸在她床邊的小幾上批閱折子。
如果不是眼前的景物都變了,她甚至都要懷疑自己還是身在漢州城的那處宅子,這一切只是她是做了個夢。
是在夢里見了阿爹,在夢里暈了船。
聽到動靜,蕭玉宸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起身看向她道:“可好些了?”
頭暈目眩的感覺是褪去了不少,但是沈月華還是覺得渾身乏力的緊,就連起身的力氣竟都有些提不起來。
但對上蕭玉宸那真誠的帶著關切的眼神,她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道:“好多了。”
在蕭玉宸轉身去給她倒水的功夫,沈月華飛快的穿上了外衫。
就在她的手才碰到被子,準備掀起被子起身的時候,沈月華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細節。
她和蕭玉宸身邊都沒有侍女,那么,之前在漢州城的宅子的那一次,以及現在這次,她的外衫是誰給脫的?!
哪怕身為她貼身暗衛的初一,平時沒有她的吩咐也不可能這般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