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六月艷陽天,顧年卻覺得一股冷意自腳底升起,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偏偏牙齒死死的咬著,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原來是這樣。
那些斥責、罰跪,原來并非“愛之深,責之切”,只是單純的厭惡。
顧年用手狠狠地捂住心臟,狼狽的彎下了腰。
若非陰差陽錯在院中發現小孩,她還要被騙多久呢?
顧年思索的過于投入,沒控制自己的呼吸聲,劇烈的呼吸聲傳入宮殿內,女人的眸光倏地冷了下來,她呵斥道:“誰在外面?”
顧年一動不動。
不是不敢跟女人對峙,只是她現在的模樣過于狼狽,冷汗將鬢角打濕,面色慘白,唇色淡的幾乎要失去顏色。
已經被騙了這么久,她不想再以這般低人一等的姿態出現在女人面前。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死死的咬著牙,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身后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她落入了那人溫暖的懷抱中。
“大祭司……”
顧年渾身的防備倏地卸去,那人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腔,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
雖然是再簡單不過的“嗯”字,但顧年卻從中聽出了心疼與無奈。
女人已經走到了門外,她謹慎的打量了眼四周,發現并無異常,這才長舒了口氣。
也不怪她在宮殿內毫無顧忌,實在是因為顧年曾經親口下過命令,凡是到母妃的宮殿,都必須派人通傳稟報,得到母妃的允許后,方能入內。
這點顧年一直做的很好。
大祭司的聲音近在耳畔,她相信大祭司的手段,因此沒再管宮殿的事情,只是轉身將頭埋在了大祭司懷里,悶聲道:“我錯了,我不該同你吵架的。”
他們曾經爆發過一次非常猛烈的爭吵,起因就是大祭司讓顧年離她的母妃遠些,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顧年當時不理解,甚至有股被冒犯的感覺,她冷漠的丟下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離開了。
那場冷戰持續了近一個月,最后還是因為顧年在戰場受了傷,大祭司服了軟,這場冷戰才結束。
冷戰雖然結束,但這件事卻成為了兩人間的禁忌,再也沒人主動提起。
“沒關系。”
大祭司溫和的揉了揉顧年的頭發。
他沒有親人,不懂被至親之人背叛的感覺,但懷中的人劇烈的顫抖著,連帶著他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我的出生……是不是錯誤?”
懷中的人抬眸看他,眼中帶著迷茫、不解以及不知所措。
在大祭司的印象中,顧年是個樂觀的孩子,唇角永遠帶著勝券在握的笑意,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打倒她。
他哪里見過她這么脆弱的模樣?
“錯的不是你……”
他不會安慰人,只能用手指擦去顧年眼角的淚珠,然后笨拙的重復著“你沒有錯”。
任何人都有可能有錯,唯獨他的顧年不可能有。
神奇的是,在這樣笨拙的安慰中,顧年的情緒竟然真的好轉了很多。
“我認識了個小孩。”
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青年順著她的話,笑了笑:“那什么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