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教室里大片的燈光，學生們圍到一起，認真的看著最中間的老人改著畫。
老人側對著門，皺紋橫生，神態卻是極其認真。
他拿著畫筆，沾著水墨，手上大刀闊斧，又不失細膩。
一撇，一捺，畫筆時不時在調色盤上敲一敲，蕩去多余的水色。
光是看著，能想象到他手下誕生的是怎樣絕倫的藝術世界。
唐以沫的眼不知不覺紅了。
多么熟悉的畫面，又多么久遠。
教室里的學生都很認真，并沒有人注意到門口多出來的人。
唐以沫緩了緩，拿下墨鏡，神情認真的走進站在人群之后，安靜的看著葛老改畫。
老人家脾氣不好，對學生卻足夠溫和，蒼老的聲音不時教導幾句，手上動作不停，很快改好了一幅畫。
經過他的修改，畫中的色彩對比更加強烈，給人視覺極強的沖突感，透視比例都極致標準，一幅平平無奇的畫瞬間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學生們也很激動，笑得乖巧，“辛苦老師。”
“老師改天我們請您吃飯。”
“吃飯不敢當，你們少氣氣我就知足了！”葛老放下調色板，在學生的攙扶下起了身。
“知道我辛苦，上課就認真點！”
他佯裝怒意的怪罪他們，學生們沒一個怕的，笑嘻嘻的跟他開著玩笑。
老人家的視線看過來，唐以沫有些不自在的躲在了一人身后。
等她抬頭，便聽到葛老說道，“行了行了，今天先到這里，我餓了。”
學生們又是一頓哈哈，“老師，要不我們那頓飯今天就給您奉上？”
“先欠著吧，”葛老沒好氣，“今天不想再看到你們。”
他擺擺手，拄著拐，步伐些許蹣跚的往門外走去。
唐以沫看著他，腳步猶豫，這一刻她忽然后悔來這一趟。
她讓老人家那么失望，如今又何必出現在他面前，給他添堵呢？
看著他和那些學生相處，她很羨慕，所以更不應該破壞。
想了想，她正準備從后門悄無聲息的離開。
老人卻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微擰著眉頭道，“愣在那兒干什么，還要我去請你？”
這一聲，讓整個教室安靜下來。
學生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葛老這是在跟誰說話。
一片寂靜中，唐以沫怔了良久，才意識到葛老是在喊她！
這個認知讓她喉嚨像塞進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心中卻猶如從地底升入云端，整個人都狂喜起來。
她暗淡的眼中登時滿是光彩，像墜入了無數細碎的星光，嘴唇抿了抿，用盡量平和柔軟的音調道，“來了。”
說著，她朝著老人家走去。
學生們這才注意到教室里不知何時多了個陌生人，還是個極漂亮的女人。
看葛老的態度，眾人都異常的好奇兩人的關系，一些人掏出手機拍了幾張，很快校內論壇上出現了好幾頁相關的帖子。
唐以沫邁著步子，卻有些恍惚。
直到走到近前，對上老人的視線，才有了些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