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她記得自己這么說,也真的很想繼續游,就一頭又扎進河里去了。
現在寬闊的河道早已干涸,兩頭都被徹底截流,被填平的河道滿是詭異粘糊的黑泥,不時咕咕地冒泡,也不知道里面醞釀著什么鬼東西。
河道兩邊本來茂密蔥郁的樹木也早已枯死,橫七豎八地倒在那里成了長長的兩排棺材。
所有曾經美麗的東西都死透了,多得那些棺材都裝不下。
但因為骨血河被填平之前,那些工廠盡情地排放了十天八天的垃圾,那些來不及帶走的有價值的原料,同樣傾倒深埋在這條腐臭死河之中。
她忽然看到,那咕咕冒煙的黑河泥里鉆出來了幾道人影。
他們身著自制改造的古怪防護服,手上拿著一把探測儀,像極了一堆人形的破銅爛鐵。
骨血區的拾荒人,這樣子鉆進死河里面,無非是想淘到一點有價值的工業原料。
有的是為了換幾個錢,有的是想搗弄什么煉金玩意。
洛娜收回了目光,直直地望著前方的荒路,化學酸味透入防護面罩里,十分刺鼻。
她不讓自己的眼神有痛苦,不讓。
車子要前往的地方是“骨血鎮”,那是骨血區現今唯一還存在的定居點,有那么幾萬人一直沒走,接受了核污染的重塑,與流光城的霓虹燈互相隔絕。
一些搖搖欲墜、破敗殘舊的房屋,以及一些長期扎下的帳篷,稀疏地落在原本城市的廢墟之間,形成了幾條甚至沒鋪好平整水泥的街道。
這片連雨水都不愛光顧的破地,這么多年了也沒人收拾起來。
當洛娜駛進了骨血鎮的范圍,遠遠就察覺自己已經被破地里的一些狙擊槍和目光瞄準,如果不是車身上的血刀片標志,她進不去。
很快,皮卡車停在了一面崩塌的墻邊,墻上有無數人的血掌紋和一行血字:
【骨血誓存】
洛娜下了車,踩著滿地的瓦礫,從這鎮子入口走向前去。
那前邊有衛隊似的一些持槍男女投來目光,遠處有些路人在望來,街道兩邊一些破舊的房屋、店鋪和酒吧,走出了更多的人到街上。
所有人都充滿著近乎于惡意的警惕,來骨血鎮的人可不多見。
洛娜走向他們,心里忽然一片空白,十五年了。
在夢中,她回來了很多次,但這一次,是實實在在踩在這骨血之地上。
“你是誰?”有一個年輕男人喊問道,“哪個血刀片?是有什么事來嗎?”
隨著這一聲叫喊,越來越多的鎮民被驚動,仿佛是一群老鼠從破洞中鉆出,街上人影晃現。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沒穿防護服、沒戴防護面罩什么的。
有些人已經發生畸變,并據此加以改造,干脆把扭曲的骨頭從皮肉下釋放出來。
而那些在核污染后結合而生的孩子,卻展現著生命的頑強,看上去一個個都還正常。
“我是洛娜-盧德。”洛娜就這么說了出來,“我要見杰奎-比格斯,我有個問題要問他。”
那邊街上的人們怔了怔,隨即響起一片低聲的嘩然。
除了一些孩子,這里沒有一個人不知道洛娜-盧德是誰。
凡是十五年前就存在的人,即使是個小嬰兒,當年都與她一起并肩走在前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