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先生也稱師傅為雕保東,這本就是尊稱。
洛娜亦在瞧著周圍,除了刺青人皮,還有些照片、畫作,擺滿書籍的書架,以及一把陳舊的武士刀。雅庫扎老輩派里有文化的人不多,雕保東算一個。
這位刺青大師此時并不在工作室,他們到了后庭院邊的居室才看到他。
蒼蒼白發束起,一身深棕色的袍服,盤坐在門廊邊的塌塌米上,皺皮的老臉平靜,雕保東透過全然打開的推拉門,望著小院里的竹子和小池泉。
這種景象實在焉霓虹街頭、街狗和雅庫扎,都不合調,雕保東就像個禪師。
酒井花青是專門穿一身印花和服來的;洛娜卻還是黑色的緊身皮衣褲,滿頭黑發混雜電線;而顧禾一身東土運動服,手上提著個滿載枸杞水的保溫杯。
在淺川先生的引見下,他們都見過這位刺青大師。
“入墨者,坐下吧。”雕保東聲線滄桑,讓顧禾往他對面坐下,老目看著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盤坐的身姿一動沒動,問道:“你為何入墨?”
酒井花青站在不遠處緊張看著,而洛娜自顧自地往周圍瞧瞧這瞧瞧那。
“呃……”顧禾欲言又止,但彩音小姐早已吩咐過,與雕保東的這場談話,說真心話就是了,他也就答道:“因為我要去見長野小姐,需要有刺青。”
“你對于刺青,抱有成見。”雕保東說道,“這說明你是個不流于俗的人。”
酒井花青心頭剛一提起呢,可怎么雕保東似乎在稱贊禾桑?
她看看洛娜,洛娜聳了聳肩,鬼知道啊。
“入墨,刺青,紋身,只是名稱不同。”
老人的語氣徐徐,“在這座城市,誰都可以紋,誰都喜歡紋,一天換一個都行,有了紋身就像有了某種力量,到處撒野,宣示還未認清的自我,也就不斷有亞文化迅速興起又迅速消亡。
“那是對刺青的玷污,縱然表面再華麗鮮艷,如果沒有意義,也只是空洞虛無、庸俗膚淺之物。你的成見由此而來。你不流于俗,但又流于另一種俗。”
顧禾聽著,想著,“可能,有一些吧。”
“你有什么心愿?”雕保東又問道。
“呃……”顧禾這真的不好說,穿越回去?前往羅洲?世界和平?他支唔著道:“大概就是,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更安全一些。”
“你十歲的時候在做什么?”老人再問。
“做作業……”顧禾回答,“我那時候有機會讀書識字,每天有很多作業。”
“她們是你什么人?”雕保東看向那邊的洛娜、酒井花青,她們頓時都停下來了。
“好朋友。”顧禾說,真的就這種關系。
“讓你給自己取一個外號,你會取什么?”
顧禾微微皺眉,自己明里暗里的外號也不少了,“我不知道……”
他被問著問著,發現自己正有著一份迷茫,他是誰呢,他是什么人。
他是勸人當咸魚躺平的小禾導師?大師,天使,飛牛,街狗,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