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院長這話,蘇鹿沉默了很久。
久到李院長忍不住問道,“蘇鹿,你還好吧?”
蘇鹿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呼出來,“我從來不問,是因為……我記不得了。我記不得到院里之前的事情,我不記得自己為什么會記不得。”
說起來有些拗口,但的確就是這樣。
蘇鹿記不得自己為什么會記不得,但是到陽光福利院之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的。
她唯一的記憶就是,小逸是她的弟弟。而且或許就連這樣的記憶,也是在院里的院長們還有保育阿姨們時不時的提醒下,才記下來的。
“但是,入院好像都是有記錄的吧?”蘇鹿問道,“院長,您應該知道吧,我究竟是怎么到院里來的。”
“唉。”李院長輕輕地嘆了一口,“是的,我知道。只不過我一直覺得,你不知道或許會更好,而且這也是院里的心理師當時給出的意見。所以,如果你不問,我的確是沒打算過主動說。”
“那現在……能告訴我了嗎?”蘇鹿問道。
李院長在那邊沉默了幾秒,終于輕聲開了腔,娓娓道來,“警察把你們解救出來之后,就送來了我們院里。”
“解救出來?從……哪里?”蘇鹿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想要觸及自己身世的真相。
在這之前,她不是沒想過自己究竟是為什么到福利院的,她一直覺得,她和小逸應該就是被拋棄了。
盡管怎么想起來都是說不通的,她和小逸都沒有什么先天疾病,耳聰目明。
而且,要說她是個女孩兒被拋棄也就算了,小逸可是個男孩子,就算是重男輕女,也不至于到把一個男孩子也拋棄了的程度。
但是蘇鹿不愿深究,所以從不深想,只隨便找了個由頭在心里能把自己敷衍過去就好了。這種事情要是深究起來深想起來,總歸是格外受傷。
她在蘇家艱難生存已是不易,沒有必要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尤其是每每在蘇家過得艱難的時候,她也會安慰自己,如果自己還在自己的原生家庭,說不定過著更艱難的生活呢,畢竟自己的親生父母,甚至拋棄了自己。日子未必就能好過到哪里去。
這樣一自我安慰,日子雖然也沒有變得更好過,但起碼好像心里就不覺得那么難熬了。
此刻她有些緊張,第一次深究身世……
李院長說道,“你被警察從一個性質極為惡劣,牽連甚廣的人販子團伙里救出來的。”
蘇鹿怔怔道,“人……人販子團伙?”
她一直以為……
“我一直以為我是被拋棄的,所以雖然不記得了,但也不想重溫細節,所以才從來沒有問過。”
“不是,你不是。”李院長嘆道,“你被從一個人販子團伙里解救出來時,據警察說,你那時候應該已經被關在人販子團伙里有一段時間了,就從你當時到院里之后,因為創傷后應激障礙,甚至記憶全失的狀態而言。”
“心理師斷定你應該被那個團伙關了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很有可能經歷過虐待,或者親眼見過相當的虐待……”李院長說到這里時,猶豫了片刻才繼續道,“據警察說,就你當時被關的地方,關在那里的孩子,都是要被送去乞討的孩子。如果警察晚到一兩天,你或許就要被他們處理后,送去乞討隊伍里了。”